“你说的不是事实,他不是跟我早恋,是我暗恋他。”
我一字一顿。
几天后,卷毛负伤而来。
他像个刚从战火纷飞的前线走下来的战士,左手臂打着白色的石膏,一条薄薄的白色绷带将他受伤的手臂挂在脖子上。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睬他。
课间不少热心的同学围过来八卦他的伤势来由,卷毛一遍遍的解释只是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摔的,并无大碍。后又有同学要求用圆珠笔在他的白色石膏上签名留念,进而引发了一股签名潮。卷毛的白色石膏臂等到放学的时候已然成了一条纹了身般的“大花臂”。
同情是短暂的,凑热闹的人签完名就散了。
只有“大脸猫”还在真心为卷毛惋惜:“波波,你最近真倒霉。。。”
“黑头、黑头。。。”卷毛本人也对乌云盖顶表示无奈。
文理分班的志愿表正式下发下来了。
度老太让我们带回家填好后,经由家长签字,第二天交给她。
我和我爸、我妈走了个商量的流程,轻松的在志愿表上填写了文科,我爸也无比慎重的在表的右下角签了名。
第二天,我们都把志愿表带去了班上,在度老太来收之前都热闹非常的互看表上填的志愿。虽然其实大家早就各自心里有数,但仍忍不住的再次相互确认。
我和王薇娅的表上赫然的填了“文科”,章鸥的表上填了“理科”。
一周后。
学校正式公布了分班结果。
我和王薇娅被分去了一班,班主任变成了弓老头子。章鸥则继续留在二班,班主任仍然是度老太。
度老太在寒假前的最后一天,给我们开了最后一次班会。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上,度老太缓缓的走了进来,气氛变成了离别前的凝重。
我仔细的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她。一年半的时间,岁月没有好好眷顾她。她原本稀疏的头发变的更少、更黄了,软趴趴的贴在头顶上,掩饰不住头皮。
她上身穿了件洗的略微发白的咖啡色碎花袄子,下身穿了条洗的起了球的毛呢裤子。这个平日里无坚不摧的老太太,此刻突然触动了我心底柔软的地方。
“今天。。。是我给在座的所有选文科的同学开的最后一次班会,下学期。。。”度老太哽咽了。
我鼻腔里突然一酸,这股酸意“蹭”的一下窜进脑仁,我眼睛一热,蒙上了一层薄雾。
班上突然响起了热烈掌声,我赶紧配合的大力鼓掌,巴掌拍的啪啪响。为了给度老太一个缓冲的时间,也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度老太朝我们摆摆手,掌声渐熄。
“希望去到文科班的同学们以后还能记得我们这个班级,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这一年半的时光,如果这一年半里,我有什么做的对不起大家的,请大家原谅。。。”度老太再度哽咽。
班上有女生悄悄低下头,默默的抹眼泪。
“我。。。好了。。。不讲了!”度老太果敢的大手一挥,混浊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掩面背过去,肩膀在微微抽动。
班上鸦雀无声,静的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心里一阵强酸,迅速低头掩饰,眼泪很重的滴在我的裤子上。
那天放学,轮到我值日。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这个班级,为这个我一生不能忘记的班级做最后一次打扫卫生的劳动。
章鸥、王薇娅留下来陪我一起打扫。
我们认真的把每一张座位往后拖,一排排的扫地、拖地,我们用最认真的情感,为这个我们爱过又恨过的班级尽最后一份力。
打扫完,我让章鸥、王薇娅在教室里等我,我下楼去小卖部旁边的自来水池子洗拖把。
用我妈的话说,我是个在家扫把倒了都不会扶的人,劳动自然不是我的强项。我正对着水池子,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单手拿着拖把杆,使劲的把拖把布往水池底部舂着。我一个不小心瞥见了度老太,她正朝我走来,我紧张的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洗拖把的动作正不正确。当她彻底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竟慌得举起拖把对着水龙头浇,水炸了度老太一身,她抬眼对我一看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然而度老太并没有打我,她只是抱怨的对我说:“你这个小丫头,连拖把都不会洗。。。”
没有打我,已经让我记挂一生。
我和章鸥、王薇娅打扫完卫生走到车棚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车旁边停的是那辆我再熟悉不过的车。
他的车最近都跟我停在了同一个车棚里,而且也停的越来越近,我不知道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如果是有意的话想暗示什么,还是想表达什么。
算了,猜来猜去,我都猜的累了。不管怎样,他在这个学校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学期了。等下个学期过完,我们就真的再见了。
也许这一辈子都不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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