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一直不停的下着。
云清寺内的所有人,包括五个避雨的外人和三老五小八个和尚,此刻齐聚在饭厅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其他人的不信任,十三个人头顶上散发出的阴郁之气,几乎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等了很久之后,好像在故意考验人的忍耐性一样,雷声才在空中炸开。
方丈看了看外面的景象,叹口气道:“哎,阿弥陀佛,这样的天气,只能等天晴之后再派人去报官了。希望各位施在天晴之前先委屈一下吧,于施主既然分析我们之中有可能有下毒的凶手,那么就请各位施主务必等到官差来勘察询问过各位之后,再请离开。”
赵达通道:“喝,武林之人,遇到死人并没什么。只是……只是为了保护现场,那土财主的尸体要留在他原本的房间内,那房间就在我们隔壁……我可不是害怕啊!虽然不怕,可也觉得难免晦气……”
白竹风也附和道:“是啊,这雨也不知道还要下几天才能停,夜里睡在死人隔壁,想起来浑身就难受……”
无生道:“阿弥陀佛,本寺鼎盛之时弟子众多,现在还有很多空着的房间。我这就安排弟子将前院右侧的几间房子收拾一下,各位施主可以先住到那里去。只是那里的房子,要比现在住的小很多,而且没有前出廊,开门开窗之时可能会潲进雨去。”
云上飞紧紧地搂着孙女的肩膀道:“我觉得现在到底住哪里到无所谓,更重要的是今后怎么吃东西。毕竟,现在可是有一个下毒的凶手正藏在我们之中。”
小鲤鱼心道,这老头平时看上去唯唯诺诺,糊里糊涂的样子,现在眼睛却亮了起来。看来,他也不是等闲之辈。能跑江湖卖艺卖几十年,起码也算是见识广泛之人了。
方丈道:“既然那下毒之人是把毒放到食物中的,那从今往后,我们所有人均不可独自饮食,一定要大家聚在一起互相监督着方能用餐。而且,为了诸位的安全,每顿饭之前,都由老衲先试吃第一口。等老衲无事之后,众位再放心食用。”
觉昙立刻道:“师父,还是由弟子们来试吃吧!”
方丈摇头道:“在场之人老衲年龄最大,如果真的有毒的话,老衲损失的阳寿是最少的,理应由老衲试吃。”
觉能道:“可是师父……”
方丈一挥手:“莫要再多话了。”
这时无方看到小鲤鱼一直靠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众人不说话,问道:“于施主,先前的行动于施主最为严谨,此时有什么建议吗?”
小鲤鱼道:“没有,大家远离现场搬到别处,并且一同吃喝避免中毒,一直等到官差到来。这个主意的确是目前最合理的行动,我对此并没有其他意见,我只是在想一些问题。”
无方道:“于施主还在苦恼下毒的方法么?”
小鲤鱼摇摇头道:“不止是下毒的方法,还有毒死钱四海的动机,这个世界上除了疯子,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无生道:“那于施主可发现在场的人中谁有动机吗?”
小鲤鱼笑道:“说来也真是巧了,要是硬要扯的话,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动机,包括我在内。”
众人听后,纷纷露出不悦的神色,几个小和尚交头接耳互相不知道交谈些什么。
小鲤鱼抱着肩膀挨着个的说道:“首先,赵达通赵大侠,他吃早餐的时候在饭厅里和钱四海吵了一架,之后便一直看钱四海不顺眼。
不仅还多次扬言要‘一刀砍死他’,中午送饭的途中还一直偷吃和吐口水,可见他对钱四海的厌恶情绪之深,这应该算是有动机吧?”
赵达通立刻反驳道:“喂,你不要乱说啊,我是讨厌那个土财主不假,可是还没到杀他的程度。再说了,就算我真要杀他,那也是一刀下去咔嚓一声,用毒?岂不是玷污了‘南砍猛虎,北……”
小鲤鱼摆摆手打断他:“不用报名号了,我们都如雷贯耳了。赵大侠,不要激动嘛,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白竹风道:“我和云上飞祖孙二人可和那钱四海没有仇恨,我们也有动机么?”
小鲤鱼道:“这杀人的动机又不是只有仇杀一种,其实仇杀本来就不是这个世上杀人最多的动机,真正最多的动机是图财。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那钱四海穿着十分考究奢华,可是我去检查他的尸体的时候,身上却没有发现任何的银子和银票。
当然他手上戴的戒指之类的首饰还在,可是那么有钱的人,这次出来又没有带随从和下人,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这合理么?恕在下失礼,白公子和云上飞前辈,看上去都不像是富裕之人。”
云上飞点头道:“我懂了,我和孙女是卖艺的江湖人,白公子是去投靠亲戚的书生,我们都是穷人。你是在怀疑我们见财起意,毒死了钱四海偷走了他身上的钱对吧?”
白竹风怒道:“难道穷人就是坏人不成?这是何道理?”
小鲤鱼赔笑道:“不要生气,我刚才已经说了,这只是硬扯的而已。不过,你们也得承认这并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对吧?”
白竹风道:“那你自己呢?”
小鲤鱼道:“至于我自己嘛,我说过我是打渔的渔夫,一个打渔的渔夫进城来能干什么?我虽然自称是走亲戚来的,可是谁知道我是不是在撒谎?我也可能是进城来谈买卖的,既然是谈买卖,那就很有可能和钱四海这样的大商人有利益上的纠纷。”
云上飞问道:“你有吗?”
小鲤鱼道:“没有,我之前并不认识钱四海,我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想问题而已。”
觉慧问道:“几位客人你都分析过了,我们寺中都是出家人,难道也有动机不成?”
小鲤鱼道:“恕在下无礼,若真的论起动机来,贵寺中的人可比我们大多了。方丈大师,我听说那钱四海并不是像我们几个一样是前来躲雨的,而是已经留宿寺内好几天了。
而且这期间钱四海还一直在和方丈进行着某种商谈,不知道方丈可否告知我们,钱四海与您这几天到底都在谈什么呢?”
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此事本来老衲不愿外传。可现在钱施主已死,如果老衲不说出来,的确会惹人生疑。其实这三天以来,钱施主一直在和老衲商谈购买寺院的事情。”
小和尚们低声交谈道:“哇,原来真的是这样啊!我们猜对了,那钱施主真的要买我们寺院呢……”
方丈继续道:“那钱施主说他路过此处,看到我们寺院建筑虽然古旧,却房间甚多,院落宽大。钱施主想要将本寺改建成一座大型客栈,专门接待来往的旅人,以此来收费。”
小鲤鱼道:“方丈不同意么?”
方丈道:“阿弥陀佛,老衲对钱施主说,不需要改成旅馆,我们现在也能接待过往需要借宿的旅人,还不用收费。那钱施主却不肯轻易放弃,所以故意留在寺中住下来,一直缠着老衲交涉。”
小鲤鱼道:“最后您同意了吗?”
方丈道:“当然没有,本寺虽已残破不堪,可毕竟是多年佛门之地。如果变成了收费赚钱的场所,岂不是有辱我佛?是以老衲一直都在奉劝钱施主放弃这个计划。”
小鲤鱼道:“也就是说,若是贵寺中的某个知情之人,为了避免寺院被钱四海买走,而下毒杀的他,这个动机不能算牵强吧?而且刚才您自己也看到了,虽然您自己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您的弟子,可他们其实早就猜到了,所以他们也有动机。”
方丈道:“于施主所言并不过分,的确,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寺中之人确有动机行凶。”
赵达通道:“哎呀,这绕了一圈有什么用?谁都有动机,和谁都没动机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
方丈道:“阿弥陀佛,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专业办案之人,在这里胡乱猜测也只是徒增烦恼。还是等天晴之后,交给官差来处理吧。”
众人也没有其他的好主意,也只好按照方丈说的办。大家继续留在饭厅内也毫无意义,于是便跟着两个领路的小和尚,一起走到了前院的“新家”。
正如方丈说的一样,前院这些房子比之前他们住的要小一些,而且没有出廊,一开门赶上风向朝内的话,雨就会灌到屋子里。不过虽然如此,可是大家也还是觉得呆在这里比呆在死人的隔壁要强多了。
小鲤鱼躺在自己房中,眼睛盯着屋顶,双手垫在后脑,翘着二郎腿发呆。
他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个案子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的复杂。他总觉得他被一层窗户纸给蒙住了,只要捅破这层窗户纸,案件立刻就会真相大白。可是那层窗户纸到底是什么呢?
凶手是如何在密室里下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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