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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都在尽量处理手头的工作,如果有后续的则交代给老白。老白不明就里,狐疑看我。我不说话,如今沉默愈加占据我大片江山,人生行至山穷水尽,一切都变得不可说,又不可与人说,更何况还无人可说。

我不寂寞,因为有寂寞在陪我。

终于明白那些沉默寡言的人内心有无尽的故事,环顾四周又无倚仗,于是渐渐变得沉默,自己跟自己倾吐心事,自己化解自己的心事。如果怎样努力一切都无解,那就尝试自己放过自己。

人要有个出口,否则日子要怎样才能过得下去?

万茜也沉默,她来找我汇报工作,两个人相对无语,公事公办,一片愁云惨雾。她几次欲言又止,几次眼眶微红。有一次她问我,说姐,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刚说完这句话她又更正自己。

说不对不对,你不是我姐姐,您是梅总。

我冲她惨淡一笑。“何必在乎一个称谓?”

她转身出门,走到门口又站定,回望我,她回望我的那个神情像极小叶自杀前回头瞅我那一幕。我心里一动,眼睛又微微泛红。万茜猛一扭身,那玲珑有致的身影逐渐淡出我的视线。我眼前只剩下一扇门,一扇被关得紧紧的门。

我从前曾读过一本书,记得里面一句话,是台湾作家寥辉英的作品,她说:自己哪里也不属于,何处都非归宿,就这样虚浮的存在着。

大把人活得跟我一样没着没落。

大把人看起来似活得有滋有味。

人生来自带面具,我们都要演绎好自己的角色。哪怕不能春风得意,至少落寞时自己安步当车,别让人看出破绽。

第五天,老白来找我,她不说话,只在我面前燃起一支细长香烟,那烟袅袅盘旋,她那张苍白落满胭脂的脸便显得愈发朦胧。

“怎样?”

她问。

“想放弃了?”

我微微一笑。

“谈不上。”

她吸一口悠长的尼古丁,烟雾从唇边升腾,细碎的香烟味道鬼魅般钻进我鼻孔。

以后她会跟我长篇大论或者苦口婆心,但是都没有,她只默默把那支香烟牺牲掉,那香烟的残骸孤零零躺在我办公室的烟灰缸里,等那烟头的烟丝由灰色渐渐变成黑色,她站起身,轻轻掸掸衣服,然后也不说客气的告辞的话,悄无声息走出门去。

孤独寂寞如约而至、如影相随,世界成空,天地宇宙之大,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淮海不再来,那场我期待以久的世纪婚礼最终也成空。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我打算卖掉房子,我妈已经走了,淮平下落不明,张若雷业已离开,偌大房子成这繁华都市里的一座孤城。既荒无人烟,又人迹罕至。我留下,也没

什么太大的意义。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几个房间里来回穿梭,拿眼睛和皮肤轻轻扫荡这房间里每一寸土地,这里面一切都曾倾注过我心血,一砖一瓦,一丝一帛,一件小摆设,一个沙发垫,什么都经我手精心挑选,当初以为到死不会离开这个地方,这才几年,这里,如今竟成我最不想停留的地方。曾经以为这将是承载我一生幸福与归宿的地方,不想,如今我身似流离,如断梗飘萍一般,真就像台湾作家寥辉英写的那样:哪里也不属于,何处都非归宿,就这样虚浮的存在着。

凭窗下望,夜墨如歌。揽衣临窗,人生所剩何止唏嘘。

我曾经如是望窗外万家灯火,那里面如豆一般的温暖曾让我心向往之,我不知如今我家里这灯火通明能否让别人也生出我从前的那些感觉。那些欺骗人的温暖曾与我遥遥相望,曾与我握手言和,如今,又再一度离我而去。

他来时无征无兆,去时无影无踪。我都只能被动接受。这是命运的不公,也是命运的无情,同时,又何尝不是命运的厚道。

淮平如今成我唯一的牵挂,走到最终,亲情成人最后一根稻草,成最后一点指望。世间再无情无义,再冷若冰霜,再严酷冷漠,最后还是会因为那点血脉寻踪探迹,原路返回。

然而,他在哪呢?

这房

我意踌躇,究竟是卖是留呢?

这城市已再无让我挂牵住的人或者事,但万一淮平会回来呢?

我没想过张若雷会再回来,男人走就是走了,永远别指望他会再回来。哪怕再回来可能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一个,不是从前的那段关系。

我长长的叹息声在暗夜里孤独的游走。

次日到公司,萧晗过来找我。她长得那样好看,有一张姣好容貌的脸,可我怎样瞅,都只能在这张脸上看见面目可憎四个大字。

她上来就拉开架式要把我撕裂,咬牙切齿,我真不明白这女人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什么都不缺,命运还有什么让她不满意?

“你敢辞职,你敢让老张家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回去,我就把你妈骨灰扬进公共厕所。”

“扬吧。”

我说。

“不然我也不敢保证你将来要给我的真的是我妈的骨灰。我在这职位上一天就一天受你钳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永远不会把我妈的骨灰给我。”

萧晗眼睛都红了,白眼球迅速充血,蛛网一样的细红血丝在她眼睛里藤蔓一样四处攀爬。

她揪住我。

“梅子!”

她眼里热泪滚烫烫流下。

“梅子!”

她禁不住哽咽。

“为什么你就不明白我?!”

我漠然看她,我不想明白她。我扒开她手。

“我知道你这人心肠够硬也够狠,我不奢望你能对我高抬贵手。至于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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