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安城王一同进入郡主府的安城王妃刚开始也觉着有些丢脸可是见身后与自己不对付的阁老夫人吴氏想带自己侄女进来也被那守门汉子给拦住了,安城王妃又忍不住有些美滋滋:安乐这是第一次做东,下人又全是刚找来的,有些许应对上的瑕疵可以理解。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这些下人们定然就识趣了。
再说安乐一开始就把宴会的规矩定严些也好京中那么多人成天就爱乱嚼舌根。安乐这么一立威谁还敢看不起她?她这个做娘的举双手赞成安乐给人下马威!
安城王身份贵重今日百花盛宴的主角又是他的亲女儿即便有传闻说今上因为安城王不查假世子之事而恶了安城王,此时还是有许多人过来与安城王打招呼。安城王与众人一一寒暄,心中却道奇怪。
京城的文武百官安城王不说是人人认识起码高门嫡系安城王大多脸熟。然而郡主府里有不少安城王没见过的生面孔,这些生面孔从举止言行来看又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出身。
安城王心中满是疑惑不想其他京中的高门士族也和他同样疑惑同朝堂上有派系之分一样高门子弟与贵女命妇们同样有自己的小圈子。京中的高门子弟与那些生面孔完全混不到一处去几乎都是端着架子自恃身份杵在一旁。
“孔兄!难道是孔兄吗?!”
忽然有一人惊呼待这人越众而出众人才发现这惊呼之人是中书舍人陶然。这陶然是东海陶家的嫡子,素有才名还颇有善名。正五品的中书舍人在京官之中算不得大官,但一来中书舍人是天子近臣官职清贵,二来中书舍人是入阁乃至为相的重要跳板,京中官员非但不会看不起这么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官员,反而还对陶然多有追捧奉承。
能被陶然称为“兄”的人不少但能让陶然如此惊喜的人不多。看到陶然再说到孔这个姓氏,众人会想到的首先都是东海第一大士族的孔家。
孔家出过三任阁老,一位丞相,还有不计其数的官员。然而数年前孔阁老去世,孔家嫡系尽数丁忧,哪怕今上一再夺情,孔家嫡系也依旧淡然婉拒,没有入京任职。孔家虽有旁支还在京城,可无论是能力还是官职皆只是平平。
有人骂这样的孔家不知好歹,恃才傲物。也有人说孔家果然有骨气,今上不愿再给孔家阁老丞相之位,人家干脆就不为你做官了。先不论孔家是傲还是蠢,总之孔家没卖今上面子的事是事实,突然有孔家人出现在京城,这下子倒是让不少人都开始猜想安城王府与东海孔家的关系。
中书舍人陶然的出现打破了小圈子之间的平衡。通过孔弈辰的介绍,陶然又认识了其他几位地方豪族。
待白衣卿王允之出现,众人只见王允之身边还有两个奇人。其中一位奇人着僧袍披袈裟,看样子是域外的佛门中人。另一位黑发黑瞳,作异域打扮,竟是个皮肤深黄至黝黑的天竺人。这天竺人身着白色裹裙,佩戴搭帕和腰带。他身后还远远坠着一行天竺武者,可见身份不低。
听王允之介绍,众人才知道这天竺人竟是纳兰佳帕王子,是天竺的皇太子,也就是说没有意外日后他将加冕为王。
各大世家派人出席安乐郡主的百花盛宴还能说是给安城王府面子,天竺皇太子的出现却不可能还是看在安城王府的面上一个假世子就已经让今上对安城王府诸般忌惮,安城王府得是阖府上下都被门夹了脑子才敢与他国皇室有私交。即便有,安城王也不敢把这种私交搬上台面。“里通外敌”这重罪名落下来,管你是王爷还是国公,统统都得掉脑袋。
不知幸或是不幸,这纳兰佳帕王子似乎也不认识安城王与安城王妃,他只与王允之还有那异域的僧人说话。
王允之不在京中大多是因为寄情山水。他走得远了,见得人多了,各个地方的语言还有风俗规矩也就都懂上那么一点儿。纳兰佳帕王子会一点点汉话,王允之也会几句天竺语,两人能从彼此身上感觉到对方同样是对异域、对这世间各国充满兴趣之人,是以不管是手舞足蹈的比划还是通过译长、译令官都能相谈盛欢。
这两人身边宝相庄严的佛门中人是和尚摩罗什。摩罗什从比天竺更远的地方而来,无论是汉话、天竺语还是金语、胡语他都精通,说是当世第一的语言天才也不为过。
随着战乱不断,佛门的影响也日渐深远。在梁朝,官员们可以没听说过纳兰佳帕王子,却不能不认识和尚摩罗什。谁不知道一个月前东宫太后、今上生母想请刚到京城的摩罗什进宫讲经都被摩罗什以“缘分不到”的名义拒绝了?
若是请来白衣卿、纳兰佳帕王子和和尚摩罗什的是同一个人,只怕是这人的面子已经堪比今上不,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过了今上。
在场无不是人精,面上端着笑,心里的算盘却是拨动地噼里啪啦响。就在此时,身着黑色劲装的胡人抱着一卷东西到了席面之上。
凡是对顾凌霄这个“安乐郡主”有些了解的人都认出这金发蓝眼的胡人是安乐郡主的面首之一,世家子弟正想不屑地用鼻孔哼之就见琳琅手一抬,手里那一卷东西就铺到了正中最高的位置上。原来,他手里那一卷东西竟是白色的虎皮。
琳琅铺好虎皮,丹枫拿来了巨大的软垫,最后翰墨落座于主位斜后方,众人终于意识到这场百花盛宴的主人要出场了。
顾凌霄来了,她不紧不慢地走着,脚步不轻也不重,姿态闲适甚至带着些慵懒。在她行走时,她的视线悠悠扫过众人,既无怯场的退避之意,也无刻意讨好的小意温柔。她只是平静地、如同观赏花木般平静地扫过下方众人的面庞,无喜无悲无任何情绪。
倒是下方的纳兰佳帕王子一见到顾凌霄就有些激动,和尚摩罗什也是低头行礼。白衣卿更是慈和一笑,望着顾凌霄不断点头。
顾凌霄今日穿了一身纯白的宫装,说来稀奇,这宫装明明是纯白的,在光线的照耀下却不断地反射出隐约的虹光来。那虹光有时靛蓝、有时火红、又有时灿金,倒是比任一的单色更加绚丽却又不让人感到庸俗。
“今日风和日丽,正是赏花的好时节。我便邀了诸位来此赏花,还要多谢各位赏脸。”
在场的男子谁没见识过千娇百媚的百般风情?然而即便是与顾凌霄相熟的白衣卿等人都深感顾凌霄与他们以往见过的女子完全不同。
不是说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像顾凌霄这样漂亮的女子,而是顾凌霄分明长着一张艳丽得不可方物的脸庞,却让人一点儿都不敢生不出轻薄亵玩的意思。她并不冷淡,亦不拒人千里之外,但她周身气质异常清贵,高绝犹如天上之人。就连她俯视你你都会感觉这是理所应当天上的太阳月亮不就是这么俯视人的?
顾凌霄简单地说了几句开场白算是与众人寒暄过了,接下来便有乐师与舞者一旁奏乐舞蹈。然而有顾凌霄在,那些貌美的舞娘都成了一个个地活动背景板,半点儿视线都吸引不到。
这边王允之刚与顾凌霄说了几句话就被人挤开了。今日想与顾凌霄叙旧的人实在太多,纳兰佳帕王子、和尚摩罗什不用说,他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见顾凌霄一面。孔氏一门以及各地强豪更是纷纷送上大礼,口中对顾凌霄感激不断。
几个貌不惊人的老人与中年妇人本来被挤在一旁,顾凌霄没有忽略他们。而这些人一一上前自报家门之后,众人才发觉原来这一个个貌不惊人的老人与中年妇女竟都是一方隐世高人!
这下子京城高门的子弟们彻底坐不住了,谁都想弄清这安乐郡主究竟是什么身份不,他们当然都知道安乐郡主是郡主,可别说区区一个郡主了,哪怕是当年的大长公主,其排面也越不过今日的顾凌霄去。其他的高门贵女乃至后宅夫人,最有人缘、辈分最高的那个顶多也就能请来诸如亲王、皇子这样的上宾,还要把上宾当神仙似的供着。像安乐郡主这样的别说他们听都没听说过,就是连想都不敢想!
被人挤开的王允之无奈地笑着捻须。有好事之徒见他落单便凑过去问:“王都尉,听闻您为安乐郡主画了几幅美人图?”
目瞪口呆的各家女眷听见了这好事之徒的话,连忙闭上嘴巴朝着被众星拱月地顾凌霄作出一副不屑为伍的表情。
王允之假作沉吟,细细地将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这才拖长了声音道:“这老夫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这种明显是敷衍的话让好事者眼睛一亮,连忙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白衣卿不要误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您给安乐郡主画美人图那是给安乐郡主长脸的好事呀!天底下可没有几个女子能有这样的荣幸,被白衣卿画成画儿的。”
这话说得就有些戳人心肝了。王允之一辈子只画过三个女人。他年幼时所画的是母亲,婚后画的则只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去世之后,入过王允之画儿的就只有山水风景、花鸟鱼虫。人人都以此为佳话,赞王允之对大长公主一往情深。此时这好事之徒提起王允之给顾凌霄画像,那就跟指着王允之的鼻子骂他为老不尊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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