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很久,待得司马兜将杯中的茶都喝完,只留下些许小口之时,方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二位觉得这茶叶怎么样?”
凌罡转头看了看手中的茶。
“凌某并不懂茶,但粗略知道此茶应是普洱,先苦后甘。”
“不错,正是普洱,但此茶不同于一般普洱,由成化年间王朝南部前人种植的一百五十颗古树采摘而成,如今古树仅存二十颗余株,茶香茶气顶尖,王朝千万种茶叶,它属第一,只是这一杯茶,便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再种,用再大的力气栽培,也未尝有如此口感。二位若是心仪,待会儿我便托童子送去府上。”
“如今萧某适才出狱,又哪有什么住所可谈?”
萧寒讲完无奈笑了笑,喝茶的速度却放慢了下来,方才听起司马兜谈起这茶的来历,方才知晓此茶的珍贵,当下便异常专心地去品这茶了。
凌罡左思右想,脑海中没来由总是被两个字所侵占。
“凌绝。”
“萧老爷不必担心,陛下早就托在下为老爷准备了新的府邸,待会儿便由童子带二位过去。”
之后三人便不谈公事,潦草讲了讲近日朝中变化,凌罡和萧老爷便别了司马兜,由童子带着往新的府邸过去。
新的府邸更加靠近皇宫,在离养心殿不远的位置,萧老爷还在担心是否不妥,凌罡已经先进去勘探庭院了。
而此时将近黄昏,处在黄河以北的公孙玉军,终于赶到了大同镇,此时的大同镇宛如孤城一般,拓跋湛大军撤退的第一个驻点,便是此地,而此时远远望过去,公孙玉赫然见到那一排北凉军旗之下,悬挂着一个一个的酒壶,而在那大同镇中央的军旗之下,赫然可见最高最显眼的一个酒壶,就那样孤零零地悬挂在那里。公孙玉不禁疑惑。
北凉这又是玩的什么套路?难道是临近大战,军中戒酒?
可待得大军稍稍逼近,双眼微曲着看过去,才发现竟是一颗一颗带血的头颅,整个大同镇宛如鬼城一般,在黄昏的夕阳之下,显得一丝荒凉与颓坯,整个城池蒙上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而在队伍末尾的轩辕浩,此番却怔在了原地,马匹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前跟着部队慢慢靠近,可是坐在马上的轩辕浩,却一眼就认出来了大同镇上方北凉军旗之下,那悬挂的,是孙伯的首级!
脑海中刹那间回想起来了那一晚孙伯的眼神,吞咽了一口口水,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被定住了身体,动弹不得。身后的白马义从骑过来时还拍了他肩膀一下,示意着他跟随部队,可是见他像是死了一般,便没再说什么。
他有点想逃避,没脸再去面对这个老人,他觉得整个大同镇的北凉士兵,都仿佛在他眼前嘲笑他一样。
那种巨大的负罪感,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有些东西他一直不敢面对,而今,这一切又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将军,前方就是大同镇,只是这大同镇,怎的像个鬼城?”
在公孙玉一旁的副将凑上前来说到。
“不知是什么情况,诺大的大同镇连一盏灯都没有。还真是奇怪。”
全军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之下,也不知那悬着的首级,究竟是边军袍泽的,还是城中百姓的,可终究都是同胞,心下也都不好想,便都压低了头赶路。
前方的公孙玉忽然把右手举了起来,后方一众白马义从赶忙停下,等候着公孙玉的命令。
“全军后退,在敌人还没发现之前撤退!”
前方的公孙玉忽然没来由地让大军后退,在队伍末尾的轩辕浩也感到疑惑。难道公孙玉也认识孙奉文?按理说公孙玉出生辽东,后来入京城,和孙奉文连一面都没见过,亦或是城中有诈?轩辕浩也想不通,脑海中全是屈辱与无力,此番又上到心头,便也讪讪随军撤退了。
公孙玉此番也是首次率军北上,按理说他的任务其实已经失败了,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撤军,他这几天奔袭来到黄河以北,一路走来,看尽了大半个中原河山,他不希望把这大好河山白白送给北凉。
这九边重镇,自王朝建立以来,便是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想要做的,是尽自己一切可能去夺回这一切,只可惜,梦想总归是好的,而他也知道这并不容易。
北凉的军队,像一条巨龙,盘踞在九边重镇之上,而他,不过是个两手空空的少年,尽管这个少年,他想着屠龙。
拓跋湛此时确实在大同镇中,将部队安排好之后便将孙奉文连同少数一部分边军士兵的头颅悬挂在了大同镇城墙之上。
他在赌,赌那个人会出来,他若一天不出来,孙奉文首级便一天不会放下来,他在看:是他狠,还是他轩辕浩更狠心!
双方的第一次博弈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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