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洼村,顾名思义,是因为村口,那棵长在将近两米深的大坑里,两人抱粗的大榕树而得名的。董浩和小妤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在村外的省道边下来,沿着能对开两辆车的水泥路朝村里走,远远的就看见了这棵树。
远看郁郁葱葱,近观亭亭如盖,大树洼村,因为这棵远近闻名的大榕树,成为十里八乡人口最多,生活水平最好的村子。
村里普遍是红墙黑瓦的房子,一排排一座座,一看而知是新盖不久的,很是有新农村的气象。间中拔地而起的两三层楼房,也不算少,或红或白或黄的,贴着规整的瓷砖,比普通平房更高了一个档次,应该是那些先富起来的人家的宅院。
“小朋友,叔叔问你,知道黑牛家在哪里吗?”董浩拦住一个满街乱跑的五六岁小男孩,向他打听黑牛。董浩只知道黑牛的妈妈姓廖,黑牛本人的大名,姓郭还是姓廖,他就懵懂了。
“哪个黑牛叔?我不知道。”小男孩抬起袖子,擦擦快要流到嘴唇上的鼻涕,笑嘻嘻的回道。
“你问一个小孩子,他能知道啥?”小妤渐渐回复了平时快言快语的风格,很是不屑的说了董浩一句。
她昨晚忍不住困倦睡着了,一夜过去,醒来时见董浩蜷缩在对过的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董浩明明是想的,可是能忍住自己,精神确实可嘉,小妤甚感欣慰的同时,连带着心情也跟着好转。
“那你去问吧,看你能问出来不?”董浩感觉她情绪恢复正常了,故意像往常那样跟她斗斗嘴。从一早起来到上车赶路,小妤的精神头明显越来越足,禁不住替她感到高兴,也暗自腹诽她有些没心没肺。
还是年轻好,多大的愁事,睡上一觉就会抛在脑后。
“俺们村,有好几个黑牛呢,我怎么知道你找哪个?”小男孩听小妤有轻视自己的意思,马上不服气的接嘴,怪她不清楚村里的情况。
“好几个黑牛?我们问的是二十多岁,他妈妈姓廖的黑牛,论年纪,你应该叫叔!”小妤也不嫌孩子脏,半蹲着身子,用手拍打着他后背的土,面容和善的问他。
“你们要找的是国庆家,就在那边儿嘞,正好俺要路过,你们跟俺走吧。”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头,大概五十来岁的年纪,路过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主动走过来指点小妤。
“三爷,俺知道国庆叔家,俺跟着你带他们去。她就知道问黑牛,问的不清楚,可不是俺不懂。”小男孩冲小妤翻了个白眼,蹦蹦跳跳的跟着三爷,朝国庆叔家走去。黑牛黑牛的,村里那么多黑牛,他哪知道是哪个黑牛?!早说是国庆叔家,他肯定一早就告诉她啦。这个小阿姨虽然好看,问话也太不清楚了。
“小孩子,光知道玩,他知道个啥!俺们村人多,有好几个黑牛呢,你们问他,就算是说了年纪,他也想不到是国庆,更别提什么他妈妈姓廖了。铁蛋,三爷爷问你,俺姓个啥?”三爷扛着锄头,一晃一晃的在前面领路,作证明似的问铁蛋。
“三爷爷,俺……你姓个啥?”小男孩挠挠后脑勺,认真的想了想。平时光知道三爷爷三爷爷的叫,他还真不知道三爷爷姓个啥。
铁蛋的话,引得小妤和三爷爷哈哈大笑。
董浩跟在三爷爷身边,看看前后跑来跑去的小男孩,想想以前小妤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个任事不懂的孩子,黑牛对她做了啥,她根本就没有了印象。
“大爷,国庆是姓啥?”小妤此时,比董浩的好奇心要重多了,紧跟在三爷另一边,侧着脸问他。
“国庆姓廖啊,你们不是知道吗?你俩是啥人?找他啥事?”三爷停下了脚步,眼带警惕的问道。
“我们是省城来的,跟他是亲戚,多年不联系了,只知道他妈妈姓廖,可不知道他自己姓什么。”董浩见三爷有些不情愿带路了,赶忙开口解释。
“噢,原来是个这,那就没错了。你是?”三爷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根本不看说话的董浩,眼瞅着小妤问,复杂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看来三爷是知道黑牛家从前的事儿的,董浩不打算隐瞒,不等小妤开口,接过他的话头说道:“她是国庆在省城的妹妹,您老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可是这村的老人了。当年,我也才三十来岁,跟黑牛妈她家还是邻居,可惜了那么水灵的桂香……不说了,前面那个三层的小楼,就是黑牛家,我不进去了,你们自己去敲门吧,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三爷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说了几句就住口不说了,不想提起当年村里轰动一时的丑事。
黑牛在村里混的不错,超出了他俩的想象,三爷带着小男孩走远了,董浩和小妤,站在一户独门独院的宅院门前,一时踌躇着,没马上敲门。
从外面看,深灰色的小楼一共三层,茶色铝合金窗户,玻璃上镀了银色的反光层,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院墙是青砖垒起来的,最上面装饰着一溜斜斜的黄色琉璃瓦,黑色厚重的两扇大铁门,深镶在两堵粗壮的门柱里,门柱上贴着洁白的瓷砖,上面带着阔大的门檐,看着很是气派。
黑牛会不会认小妤这个妹妹,廖妈妈会不会把他俩赶出来,都是未知数。
“敲门啊,你站着当门神啊?!”大老远的跑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小妤责怪了董浩一句,上前用力的敲了敲铁门。说到底还是农村,也不装个电铃什么的,铁门把她的小拳头反震得生疼。
“谁啊?”吱呀一声,听到院里小楼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声,伴随着走路的步子声,冲外面大声问着。
“俺。”董浩心思灵动,用家乡土话,简短迅速的大声回了一个俺字。本省方言大同小异,一个俺字,不至于让里面的人听出什么。
万一院里的人仔细问起来,一时半会,他俩怎么能解释清楚身份呢?到时连门都进不去,岂不是让小妤埋怨。
全国各地有一个普遍现象,尤其是在质朴的农村,当有人问门外是谁的时候,只要回答一个俺或者我字,越大声越迅速越好。甭管听没听得出来是谁,门里面的人,起码戒心就消除大半,再没有不开门的道理。
除非答话人的口音,能让人听出是明显的外乡人。
听了董浩充满自信的回答,里面的女人,果然没有再问,铁门咔哒一声就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小被筒,笑容可掬的露出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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