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接近大婚之日,贺锦书望着桌上喜红色的婚服,忽觉自己这一生,已望到了头儿。
外面一阵闹,他问丫鬟发生了何事,丫鬟直说没事,下人们在挂红灯笼,所以吵闹了些。
一听是成亲的事,贺锦书立马不再过问了,摆摆手让丫鬟出去。
半夜,贺锦书直觉屋里闷得慌,出门刚拐了个弯,就见丫鬟提着个皮箱,行色匆匆的模样。他仔细一望,那不是装着母亲戏服的皮箱吗?
他拦住丫鬟,问道:“这箱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丫鬟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他觉其中大有猫腻,厉声道:“说实话!”
丫鬟立马吓得手中一松,箱子跌开,里面俨然是他赠予梁浅的戏服。贺锦书更加急躁了,大吼:“到底怎么回事儿!”
见状,丫鬟立马跪了下来,喊冤道:“三少爷,我只是照着老爷的话办事儿,只是今日梁浅姑娘身边的丫头送来了这个皮箱,还吵着要您救救她家小姐,老爷让人撵了她出去,吩咐不许让您知道,要我夜里把这皮箱找地方烧了……”
贺锦书闻言,便知事情不对劲,连忙要出府,却被管家带人拦了下来,不一会儿,贺老爷也过来了。
他见父亲,即刻问道:“爹,您是否还有事瞒着我?”
贺老爷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你再过四日便成婚了,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那梁浅有她自己的姻缘,你不要再纠缠了!”
他更加笃定,父亲必然在自己和梁浅之前作梗了:“我只问您,可背着我,做了什么?”
贺老爷口气已经愤然:“我就是做了什么,也全是为了你好!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成亲娶妻就是了!”
“若我今日偏要出去呢!”贺锦书话音刚落,贺老爷立马招招手。
“来人!把三少爷送回房间,婚礼前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
见家丁围了上来,贺锦书已然顾不了其他了,他决绝地说:“若父亲今日不放我出府,那便让一具尸首和江家小姐成亲吧。”
他说完就往墙上撞去,众人一阵惊呼,眼睁睁地望着他头破血流。
“你!好啊,为了个戏子,你这般枉顾自己性命和贺家颜面!”贺老爷气极了,一摆手:“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儿能救出那个唱戏的!”
贺锦书两眼昏花,他抹净顺着鼻梁淌下的热血,扶着墙艰难站了起来。
他突然问父亲:“您可知道,我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贺老爷觉得他问得没头没尾,权当是他头昏后的胡言乱语了,并没有理会儿。
贺锦书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喊道:“是‘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里的锦书!”
贺老爷一怔,忆起了什么。这是首《一剪梅》,是当初他教婉娘的。
“您可知道,我娘她是如何苦苦等你的!”他痛切地说完,拉开府门,跌跌撞撞地往梨园赶去了。
他敲了许久的门,丫头才抬着油灯下来。见是他,没好气的说:“贺少爷忙着大婚,来这儿作甚!”
“你家姑娘呢?”顾不得她话中的刺头,贺锦书忙问道。
小丫头一听是问梁浅,嘴巴一瘪,快要哭的样子:“我家姑娘现在还在牢里呢!”
贺锦书大惊:“牢里?怎么会……她不是要和张少爷成亲了吗?”
小丫头见他口气如此张皇,大约也了解了今日并非是他故意避而不见。她叹口气,把事情始末说了个干净……
原来,贺老爷早到梨园找过梁浅,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说家门不幸,除了贺锦书以外,家中儿子均不成气候。所以自己有意百年后要让贺锦书掌权,苦劝梁浅不要毁了自己儿子的大好前程,不然他无颜去地下见贺家的列祖列宗。
话已至此,梁浅哪有说不得余地,苏家作为苏绣大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准家主娶一位戏子的。
后面的事,贺锦书已猜得出了。所以当日自己求娶梁浅,她明明双目含泪,却只能狠心拒了自己。
“为了让您安心娶江家小姐,张家媒人来提亲时,我家姑娘没拒绝地干脆,只说再考虑一些时日。结果,那张少爷硬塞了些聘礼来,转头就报了警所,说我们家姑娘骗婚。您也知道,警所长官那是张少爷的亲舅舅……今天早上就来抓我们小姐,说去问话,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要逼我家姑娘答应这亲事……”丫头顿了顿,又道:“小姐走之前交代我,等你成亲后,再把戏服交还给您,可我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去求您。”
贺锦书霎时悲喜交集,喜得是梁浅心中当真是有他的,可如今自己却连累她进了牢子,那些喜便消散了大半。
他想着,绝不会让梁浅再成为母亲第二人了,绝不!脑里却混沌起来,他扶住门扉,接着身子一阵无力,顺着大门滑落下来。
小丫头见了,连忙上前:“哎——三少爷!”。把油灯凑近一望,才发觉贺锦书头上一大个血口,血顺着脖颈流了一肩。
她慌然无措,忙喊班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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