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是腊月二十八,天空阴沉着,乌云密布,遮住了那一弯明月。大相国寺里的灯也俱各灭了,僧人各自安歇,唯有几个用功的禅师仍在埋头苦读。星星点点的几盏摇曳的油灯,闪着昏暗的灯光,仿佛是天地间唯一一抹光亮。
大相国寺后的一处空地上,一位老人身穿虎皮大氅,面向大相国寺的后门,左手背在身后,右边袖子随风飘摆。
二更初刻,这位老人就已站在了那里,一动未动。
二更三刻时分,柴君让到了,躬身一礼:“何老前辈,晚辈苍山派门下柴君让拜见前辈。”
老人笑道:“呵呵,好俊的身手,好敏捷的身法啊。免了礼罢。”说着,回过头来。
柴君让这才看清老人的脸,只见他一双虎眼炯炯有神。两道白眉斜入天苍。脸庞瘦削,鼻梁挺正。五缕长髯飘洒胸前,如素雪迎风,根根见肉。发白如银,顶梁上梳起了一个疙瘩,扎的是儒巾。好一派威风又不失文雅,柴君让在心里暗暗赞叹。
“你就是当今太子殿下赐号的保宋安民、忠孝昆仑侠么?”何太急笑呵呵地问道。
柴君让道:“回前辈,正是。”
“你不用一口一个前辈,一口一个前辈的。老夫若想杀你,便是你磕头求饶,也要杀;老夫若不想杀你,你便是求老夫杀,老夫也不杀。”何太急骤然变色,脸现怒容,一股威风杀气直逼柴君让。
柴君让毫不畏惧,正色道:“前辈此言差矣。晚辈称呼您一声前辈,乃是敬你为当今武林的名宿,绝非是奴颜屈膝、媚骨逢迎。晚辈自幼也跟随先父熟习经书,也知些礼义。无论前辈此番前来是杀我也好,剐我也罢,晚辈必也会尽礼尽义,对于他人也是如此。”
何太急听罢,哈哈大笑,接着问道:“好一张嘴,罢了,这个且不追究你。老夫问你,你可知老夫的名号是什么?”
“知道,前辈号称‘一剑震昆仑’。晚辈也知道,武林中人最重名号,当年前辈为了‘昆仑’二字与铁鲁大战两天一夜,宁废一臂,也要争这口气。如今晚辈的绰号中也有‘昆仑’二字,犯了前辈的忌讳,前辈此来,许是来兴师问罪的。”
何太急冷笑一声,道:“老夫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你觉得你能在老夫手下走几招?”
“前辈何必如此为难一个孩子?”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几道人影闪过。
听到这个声音,柴君让心里猛的一颤,知道是师父到了。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七个人已站到了柴君让身边。为首的是青竹善才柳玉洪,后面是凌寒居士梅玉寿、辣手春兰蓝玉香、菊园侠隐陶玉堂,最后面立定了大缺德智文长、小霸王杨铜。
柴君让急忙跪下行礼,柳玉洪笑道:“好孩子,真给本门争光,起来吧。”
邬素娟上去扶起柴君让,在他胸口上轻轻打了一拳,嗔道:“白天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晚上就自己来送死。怎么不叫上我们,也好有个帮手?”
蓝玉香瞪了邬素娟一眼,邬素娟赶紧闭嘴不敢闹了。
何太急冷哼一声,道:“怎么?苍山派何时也学会以多欺少这一套了?”
柳玉洪手拿一支玉笛,抱拳一礼道:“何前辈,你错怪我等了。此番前来,只是想与前辈化解干戈而已,绝无对敌之意。”
何太急摆摆手,道:“柳三儿,你理当明白,武林中人最重名号,既有名号冲突,必然就要有一方改动。老夫问问,柴君让小子的绰号能不能改?”
柳玉洪摇摇头,道:“数晚辈不能从命。只因这名号是太子殿下所赐,金口玉言,无可更改。”
何太急虎眼一睁,大喝道:“莫非让老夫改不成?”
这一嗓子用上了醇厚的内力,震得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大相国寺的僧人好像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了,连个掌灯的也没有。
苍山四君子面不改色,暗运内力,毫不为之所动,实际上也是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智文长与柴君让这些小辈被这一声震得耳膜生疼,胸口发闷,却仍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何太急见状,笑道:“冷老龙有好传人啊,好传人!”
柳玉洪谢道:“前辈谬赞了。”
“好,话不多说。今夜真是热闹啊,大名鼎鼎的苍山四君子齐聚于此,若是不交交手,老夫岂不是白活了这八十余岁?来吧!让老夫领教领教你苍山派的武功路数。”
柳玉洪还没说什么,那边闪过一人,此人一身青缎锦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唇上一字黑须如同墨染,风流飘逸而又沧桑。腰挂一柄长剑,来到柳玉洪面前抱拳行礼,道:“掌门师兄,小弟不才,愿向何老前辈讨教几招。”此人正是菊园侠隐陶玉堂!
未等柳玉洪同意,何太急叫道:“好啊,老夫能与当年武林第一人交手,也算不虚此行了。吃掌!”
“掌”字一出,陶玉堂只觉一股巨力推向自己的后心,不假思索,急忙运气回身,也推出一掌,与何太急两掌相对,巍然不动。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