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钟前后,正是吃饭的时间。
老头老太太们农忙完,从地里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往家里赶去。
许多人回家的路,都要经过赵秋旺家。
于是,都亲眼目睹了,宴欢把脖子伸进布条里的那一幕。
慌得扔了锄头、菜叶子,扯开嗓子就喊:“不好了,秋旺妈上吊了!快来人啊!来人啊!”
撒开脚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宴欢跑过去。
几个人合力抱着,把她从布条里拉了出来,
周围的邻居们,不管男女老少,听见动静,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围着躺在地上的宴欢,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上午的时候老马不是还说回家吗,还说她儿子在家等着她……”
“要是真等着她,还会这样吗?”
“到底发生了啥啊,当年日子那样难过,她也没有想不开的,怎么现在日子好起来蒸蒸日上了,她开始闹这出,还寻死……一点儿不像秋旺妈做出来的事啊!”
“谁说不是呢。”
众人把话说到这里,才想起,这不就是马淑琴儿子家的门口吗。
怎么老母亲都闹着上吊了,人也不出来看看。
于是,有人就推开没锁的门走了进去,站在院子里大声喊着秋旺的名字,喊了几声,就看见秋旺把二楼的窗户打开了,看着院子里的人,笑着招呼道:“三叔,上来坐吧!”
楼下的老头脸色就发青了:“坐?坐什么坐?你娘闹着寻死,在门口的榆树上绑了绳子要上吊,要不是乡亲们眼疾手快,你家现在只怕就要办丧事了!怎么?那么大动静你没听到?”
“可你也不聋啊,你三叔一喊你不就听到了?”
秋旺的腿一软,要不是手扶着明净的栏杆,只怕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脱口而出:“不可能!”
老爹摔断腿后的一幕幕,顿时涌上了赵秋旺的心头。
想起马淑琴又当爹又当娘的,一个人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现在年纪大了,却被自己嫌弃……也被哥嫌弃……
想到马淑琴肯定是先回了大北屋……再来的这里……
他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剜了出去,空落落的疼。
扶着栏杆愣了两秒,蹬蹬蹬的就往楼下跑。
坐在床上疼的呲牙咧嘴正在闹脾气的冬兰听到马淑琴上吊的消息,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握成了拳头。
马淑琴为人强势不假。
要不然,也不可能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
也不能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一照顾就是十年。
对那些上门说亲的人都不理会,硬生生咬牙撑了下来。
所以,她才会分外在乎两个儿子。
于是,在面对两个儿子的时候,她就会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所以,马淑琴说要去死的时候,冬兰真的以为她就是说说而已。
她脑袋里闪过许多东西,放电影似的,当想到最坏的结果的时候——她坐不住了,穿上鞋子就跑下了楼,跑出了这间令她骄傲的小洋房,众人见她出来,自发的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她瞅见秋旺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一脸的悲戚和愧疚。
脑袋一懵,脚下的步子似乎有千万斤,每挪一步,身子脑袋就重上几斤,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夹杂着哭腔:“秋旺,妈……妈怎么样?没断气吧?”
她是真的害怕了。
假如马淑琴就这样在她们家门口吊死了。
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逼死婆婆这样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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