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夜幕深沉。
大明,紫禁城,东暖阁。
崇祯皇帝朱由检一如既往的端坐在东暖阁的书案后面批阅着奏章,暗黄色的烛光摇曳,将东暖阁照映得一片昏黄,也照映出他双目旁那一圈显而易见的黑眼圈。
他自认不是个昏君,自从十一年前从哥哥手中接过皇位之日起,这些年,他每天都是这么的勤于政事,所言所行莫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尽管如此,这些年下来,大明在他的治理下,却难有好转的迹象。
到底是积重难返啊,自己的那位亲哥哥,实在是把大明的国力消耗的太过了!
每每想到这件事,朱由检便是一阵焦躁难安,可无奈一时又寻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解决,所以他就只好更加卖力的批阅奏章,以期从群臣上表的奏疏中寻找到治世卧龙之才。
而随着大明局势的糜烂,这两年,他除了去上朝之外,便是在这东暖阁中批阅奏章,就是连后宫温存,都没得时间。
好在,大抵是连老天爷都感动他的这份努力,从今年开始,好消息就接连不断的传来。
刘国能降了,罗奴才降了,张献忠降了,混十万,托天王,小秦王这些让他焦头烂额的泥腿子全都降了,就剩下一个李自成被堵在陕西还在负隅顽抗。
而在关外,建奴也没什么大动作,老实了很多。这让苦熬了这么多年的崇祯终于看到了一丝的光亮。
哼,等着吧。等朕平定了国内的叛乱,朕便发兵平了你们这些建奴!尝到了甜头的朱由检无比振奋的想着,更加卖力的批阅起奏章来了,原本每日还休息两个多时辰,最近几个月,他每天也就只休息一个时辰了。
没办法,想要中兴大明国运,可不就要多批奏折吗?
朱由检目光快速扫过一本本的奏折,不断的提笔做出批示,忽然,却是目光一凝,提笔的动作猛的一滞!
“陛下,怎么了?”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察觉到了朱由检的这一变化,忍不住低声询问道。
朱由检没有回答,只是阴沉着双眼又来回看了几遍奏章,捧着奏章的手,逐渐用力,最终“砰”的一声将手中的奏章摔在了书案前的地砖上,怒声道:“这些胆大妄为的贱民!真是岂有此理!”
“陛下息怒啊。”王承恩连忙躬身劝道,随后弯着身子沿着书案绕了一圈,小心的捡起被扔在地砖上的奏折,看了一眼,却见上面赫然写着:“罪臣大同副将姜瓖冒死请奏:
山西有流贼数千人,称帝谋逆,建伪国号大朱,霍乱乡里,时值国子监祭酒李复余回家省亲,听闻此等变故,震惊难安,遂与臣一起出兵讨伐逆贼。
臣与复余与贼逆激战于龙陡峡,苦战三天三夜,终获大胜,然,战乱之中,刀剑无眼,李复余身先士卒,身中两千三百四十五又半刀,终力竭而亡,坠入太宽河中不见身影。
臣惶恐,复余之死,臣难辞其脱,但求陛下念臣一心杀敌,留臣性命为国尽忠。”
其下,还有小盘县知县苟二丹和县丞,县尉等一干人等的连珏签名,均表示姜副将所言之事千真万确,做不得伪。
“这……陛下,李祭酒为国舍命,乃是死得其所,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啊……”王承恩颤颤巍巍的劝道。
朱由检愣愣的看着书案上燃烧的烛光,沉默良久,忽然苦笑道:“王伴伴,你不说,朕也懂的。只是,李复余一心为国,如此忠臣就这么离了,朕实在是痛心疾首啊。那可是朕的忠臣,国之栋梁啊。”
“陛下……你,太难了……”看着朱由检两边微微已经泛白的鬓发,王承恩忍不住双目一酸,动情地道。
天可怜见,当今天子至今还未满三十岁啊。
朱由检闻言一愣,幽幽的叹了口气:“是啊,我……朕,太难了……”
他缓缓的从座椅上起身,打开东暖阁一侧的窗户,目光幽幽的注视着如帘幕一般黑压压的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空,又沉默了一会,这才无比疲倦的道:“王伴伴,帮朕拟旨吧。”
“老奴,遵旨。”王承恩应道,转身回到书案后开始研墨。
“国子监祭酒李建泰,国之忠烈良臣,特追赠其为太子太傅,紫金荣禄大夫,追封爵位平阳伯。另,再拟一旨,替朕问问杨文弱,他去年十月与朕作保的三月平贼还做不做得数。”
“三月之后又三月,朕还要等多少个三月?朕的忠臣,到底还要被贼寇杀去多少,他才能彻底平贼?”
“告诉文弱,若是月底还不能剿灭了贼寇李自成部,就给朕滚回家种地去,朕自会另寻干臣来做!”朱由检说着说着,已经带起了一丝的火气。到底是坐久了皇帝的人,身上自然而然带着一丝帝皇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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