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将灵宝县周围的村镇都已经劫掠了一遍,一天之后,回燕岭的流寇大营便开始动身,向着崤山的方向行去,长长的队伍一路拖行,足足有几千人之多。
这几千人中,大部分都是面容憔悴,身上或背着,或挑着许多东西的汉子,甚至还有好些个老弱妇孺混在其中。这些人,都是这十来天中,回燕岭的悍匪四处携裹而来的普通百姓。
至于那些罪魁祸首的悍匪们,则是挥舞着鞭子和刀剑在队伍两侧来回巡视吆喝着,防止着有人趁机逃跑出去。
许子言回首看着这些受难的百姓,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是知道原因的,如果不是李自成输得连裤裆子都快没了,需要兵员的补充,这些百姓根本不会遭此劫难,几年后甚至还会开心的“闯王来了不纳粮”,而要不是明军打的狠了,李自成又未必会输得这么惨,可要不是李自成闹得凶,明军又不会打的狠……这种种因果缠缠绕绕,就如同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一般,却是凭白的让最无辜的人遭了横祸。
“你又在可怜他们?”站在许子言身旁的庄燕看着许子言脸上的表情,忍不住不屑道,“你仔细看看他们,数量超过了我二哥手下的人手足足有十倍有余,按说,十个打一个,那几乎是必胜的结局了吧,可你看,他们可是有反抗的勇气?天生的贱命,有什么好怜惜的。”
许子言摇了摇头,他看了眼身旁的翩翩公子,皱眉道:“庄公子这话说的太过了吧。怕死是人的天性,这些毕竟只是没见过血的良善老实之人。”
“良善老实?”庄燕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低声问道:“先不说这些了,左右他们的命现在还捏在我二哥手里,轮不到我们插手……那掌中雷你这两天练的如何了?”
许子言也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如今也就只有可怜这些百姓的资格而已,真要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却也是力不能及。他现在是庄燕的随行师爷,同时又在和庄燕密谋除去那庄二公子的计划,也没多余的心力和本事去为民做主。
见庄燕说起了正事,许子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准头应该是大差不差了,不过我担心,你二哥已经有防范了。这掌中雷发动一次的声音巨大,这种响声整个大营不可能没人注意到,而且……赵二柱子,他也已经见着过我了,他是知道我和你是相熟的。”
“这倒是个麻烦事。”庄燕拿扇柄抵住下巴,沉吟了一会,叹道,“我当初在龙陡峡可就提醒过你,那赵二柱子杀妻杀子,心狠手辣,我都看不过去,你怎么就没放在心上呢?”
“你那叫什么提醒?我还以为是炫耀呢。”许子言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道,“你当初那种不阴不阳的语调,你想让人怎么往提醒的方向想去?”
……
————
与此同时,在行进队伍的另一头,赵二柱子正对着庄家二公子庄华汇报着。
赵二柱子依旧是一副憨厚老实的农家汉子打扮,他的这副模样是天生的。这年头,长得俊俏的可以骗钱,长得憨厚的也一样可以骗钱。凭借那天生的老实人模样,他也着实骗过了不少人。想当初,若不是不小心骗了庄二公子账房的印子钱被追杀了半年,他现在还指不定在哪潇洒呢。
“……事情就是这样。公子,我担心小姐和那个师爷在盘算着什么对公子不利的事情……”赵二柱子说完,躬身对着庄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庄华一手扶着额头来回摩挲着,微垂着双眼,看起来如同在考虑一般,沉吟着没有答话。
见庄二公子没有答话,一旁的胯下三把刀刀爷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斥责道:“赵老狗,不是我说,你又在挑拨公子和小姐的关系了是不是?你这家伙,居心叵测啊。一家兄妹的事情,哪轮的到你出嘴?”
刀爷,真实姓名已无从可考,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双刀武艺,据说左手刀可砍乾坤,右手刀能劈日月,然而刀爷最让人称道的,却还是那不知从那冒出的,神出鬼没的第三把刀,凭此第三把刀,刀爷闯荡江湖,硬是赢得了胯下三把刀的赫赫威名。
只不过,此刻的刀爷嘴里着实有些……嗯,臭。就在昨夜,正当他向着自己的亲信炫耀着从二公子处得来的紫貂大衣和鳄鱼皮靴子时,庄二公子的亲随送来了庄二公子的赏赐——一盘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米田共……
忠心的随从完美的执行了自家公子的指示,这使得刀爷如今一开口,就算隔着老远都是一股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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