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子正,弯月谷。
韩安国入了帐,抖了抖甲上的雨水,脖颈上有些凉。外面正是绵绵不绝的小雨,似乎要洗刷掉战争之后的阴霾。
他看着桌上平铺的西北地图,心中百感交集,平夏城之战以宋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自西夏军进攻平夏城,便连连受挫,先是遇上了强风,攻城器械被大风摧毁,又失了天都山,粮草食尽,被迫班师而回。可回师途中又遭到了宋军的追击,损失惨重,还丢了要隘横山,西夏军队一直逃到了西北的沙漠地带才勉强止住了颓势。
接着,西夏国派遣使者去汴京请和,还求辽国出面加以干涉,以求宋军退兵,然而宰相章淳言辞拒绝,建议皇帝一举消灭西夏,打通与西域诸国的道路。
只可惜,朝廷还是担心会与辽国开战,放弃了灭掉西夏国的大好时机,只是动员了三十余万军队和役夫,于半月之内,在横山和天都山防线上修筑了三十八座堡寨,好稳固防守这些新打下来的土地。
“朝廷真是怯弱,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韩安国恨恨的拍着桌子,为坐失消灭西夏国的良机而深感惋惜。
一阵脚步声响起,王守荣进了帐里,“将军,谷里的那些西夏部众都安顿好了。”
韩安国点头道,“还有两天就可以进入延安府地面了,到时候,这批西夏人就不归我们十一军看管了,也不知经略府会把他们安置在什么地方。”
“将军。”王守荣欲言又止,“刚刚接到延安经略府派飞骑传令,说是…”
“说是什么?”
“说要我们把天都山俘获的所有西夏人,全部斩尽杀绝。”
“你说什么?”韩安国惊道,“经略府要我们杀降?”
“飞骑传来的令上就是这么说的,上面有经略府的批文。”
“这怎么会,难道章经略不知道杀降不详?”
王守荣叹了口气,“听说是那个嵬名阿埋为了展示自己的投降之诚,向章捷提议杀自己部族三千人纳投名状,以绝了自己退路,从此后效忠大宋,永不背叛。章捷又将此事报于宰相章淳,章淳正苦于朝廷不将西夏彻底消灭,便赞同了此事,想要以此激起两边的战火。”
韩安国怒道,“他们是手无寸铁的俘虏,杀降这种事,我韩安国是绝对不会做的!”
王守荣又道,“将军,实话与你说了吧,自从杜虞候挨了打后,章经略就已经不信任你了,他知道你多半不会听命行事,所以,他特意新派了个监军,来督促我们十一军行动,眼下,应该快要到了。”
韩安国转过头,惊道,“你说什么,新监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经略府有位朋友,是他给我传的信,他还说,如果将军执意不肯听令,监军将会以延安经略府的名义将你罢免,让我暂代第十一军指挥。”王守荣半跪下来,又劝道,“我王守荣不过一介武夫,论智论勇都不及将军十分之一,怎敢替代将军你的位置,所以我请求将军,等监军来了,便听命行事,莫要有妇人之仁,毁了将军的大好前程。”
韩安国怒不可遏,“当初,我对着天都山向格乎尔起誓,愿以性命保证他部族三千人的安全,现在,却又让我去杀了他们,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我韩安国今后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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