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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每个皇帝的认知里都觉得在自己的管理下,江山是国泰民安的,百姓都在安居乐业,然后自己心安理得的听着朝堂上高呼万岁。这不由得让史明想起汉朝的刘彻,这位威风凛凛的汉武帝就是独断专行的代表。

独断专行也衍生出多疑一词,刘彻就是个多疑的人,他怀疑周围所有的一切,但他却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认为自己既有文之大才又有武略,经常给各地方施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政策,而这种自信的来源大多是因为那些地方官为了讨好刘彻所呈奏的善意谎言。

就比如北靠匈奴的朔方郡,虽然西汉跟匈奴连年交战,但朔方还是经常会跟匈奴人有生意上的来往,刘彻可不这么认为,觉得自己的臣子肯定匈奴的威胁下惶惶度日,于是体恤入微的派苏建把朔方周围的匈奴人赶得屁滚尿流。

朔方人的经济收入少了一大半,因为蠢得不会砍价的匈奴人不敢来了,虽然大多百姓畏于官威不敢明言,但那些半朽老头仗着活够了本,只要朔方太守一上街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干汝亲娘”,这都是那些老头最真挚的问候。

朔方太守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很冤枉,下头的百姓受苦,但上头的施策者又是皇帝,于是奏折上的回复就成了:

“朔方得圣眷,蛮夷尽退,百姓呼:吾郡安矣!

诸多老者恨不能生子如我,臣不敢居功,特向陛下贺。”

于是,汉武帝觉得自己又干了一件伟大的事。

刘彻是自大的,他的自大基于汉武盛世,可朱由检注定没有汉武帝的命运,且不说刘彻有卫青霍去病主父偃等一班干臣,汉武之前起码还有一个文景之治作为基础,而朱由检登基时,他老爹和兄长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支离破碎的江山。

见到朱由检冷笑的看着自己。史明不由得把头又低了几分,圣意难测,君如猛虎。

“你不适合当个谏官,胆子太小,什么话就说吧,朕免你死罪。”

史明拱手致谢,然后道:“确切来说,我刚才描述的是陛下能见到的和地方官敢让您见到的画面,大明国土之大,真像奏折上说的那么美好吗?”

“还有我见不到的吗?”

史明心说着你看不到事多了去了,特别是陕北和关中地区,本来就土地贫瘠,加上连年水旱,一场秋收尚不能解决全家温饱,地方官为了政绩仍然逼着百姓上缴税收,这种只走章程不通人情的做派使得民间一片哀嚎,起义就是这些人表达不满的方式之一,所以很多时候,大逆不道的背后只是一群为了活命的可怜人。

锦衣玉食的上官当然不理解饿肚子的滋味有多难受,因此也不能理解那些人造反的理由,于是给朱由检上呈的奏折里都是在描述一群心术不正的刁民,而不是体恤民情。

史明细想着该如何不伤及朱由检颜面的情况下描述出这种民间疾苦,朱由检只说免死罪一条,被拉出去杖责可就对不起自己的屁股了。

“天下之大莫非率土之滨,若把这绵延万里的江山比作一张宣纸,自太祖皇帝画下了浓重的第一笔后,大明的每一位帝王皆是在围绕这隆重的开端继续往纸上添墨,历久弥新之际当然也希望这副社稷图能够绵延不绝,于是为国两个字被描摹得愈发深刻,为民被修饰得更加优美。

如今大明王朝盛如汉唐,整体来看的话,这幅‘江山’自然是笔精墨妙。但不可否认的事有一些线条它并不是十分优美,因为画中每一笔的优劣不仅取决于作画的人,也取决于作画人手中的工具,良将如同狼毫,奸臣却像快刀,错用一次就有可能毁掉一整副画,过失之下甚有错托信任,将攥笔的权利交给他人,对方却在‘为国为民’前添了利己二字。

奸臣若当道,轻则乱纲乱纪,重则祸国殃民,先帝错用魏忠贤就已铸成大错,所无陛下纠正,后果则不堪设想。

单凭此举就可令史官记以陛下明君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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