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的歌声,它不再唱大教堂的圣洁光芒。
它最初在唱爱情在少男和少女的心里萌生,玫瑰树顶端的花枝绽开了一朵奇异的玫瑰花,花瓣儿连着花瓣儿,就像歌儿连着歌儿。
起初花瓣苍白得像悬浮在河面上的薄雾、像早晨的纤脚,然后它变成了银白色,活像黎明的双翼。
玫瑰树顶端花枝上的那朵玫瑰花哟,开得仿佛一张白纱上画的玫瑰花纹,又好像水池里一朵玫瑰的倒影。
灰姑娘那落在水坑里的玫瑰花逐渐变成了白色,颜料在水波中弥散,在水中化成千万种形状的丝线,好像缠在水面倒映的瘦小女孩的背影上。
玫瑰树大声招呼夜莺把那刺儿顶得更紧些:“快呀小夜莺!要不然天亮时这朵玫瑰花还培育不成呢。”
于是夜莺越来越紧地顶在刺上,它唱得也越来越嘹亮,因为它唱的是男子和女子的灵魂里燃烧着情感的烈火。
一层薄薄的血色晕染在玫瑰的花瓣里,宛如新郎初吻新娘的柔唇时脸上的红晕。
但是那刺儿还没有戳到它的心,因为玫瑰的心还是煞白的,偏偏只有夜莺的心血才能将玫瑰的心染红。
玫瑰树大声招呼夜莺朝刺儿靠近再靠近:“竭尽全力啊小夜莺!要不然玫瑰花儿还没变红,天就亮了!”
于是夜莺朝那刺儿靠得越来越狠,那刺儿终于扎穿了它的心,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遍它的全身。
疼痛越来越厉害,它的歌儿越来越高亢,因为它歌唱的是用死亡成全的爱情,是不会在坟墓里死去的爱情!
那躲奇异的玫瑰渐渐变红了,像埃米塔林王都东边出现的红霞。
花瓣儿的脉带变红了,花心红得像一枚红宝石!
然而,夜莺的声音却越来越弱了,它的小翅膀开始扑棱,它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
它的歌声越来越细弱,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它的喉咙。
随后,它终于爆发了一阵绝唱!
苍白的月儿听见了,把黎明忘在脑后,滞留在天空不肯离去。
那朵红玫瑰听见了,狂喜得直哆嗦,向清冷的晨气绽开了花瓣儿。
回响带着这绝唱萦绕在灰姑娘的身旁,拂过她脸上落下的眼泪。
在这歌声里,她听到的是她曾经失去的一切,那美丽的宫殿里王子深情的目光,那温暖的小烟囱里神母仙子满载爱意的圣光。
以及,夜莺放在她肩上的羽毛,随风而飞向的灿然日光……
这绝唱随着风儿掠过了神圣玫瑰王国的精灵,随着河流的浪头漂进大海,把它的余音传进了美丽而神秘的珊瑚礁。
“瞧,快瞧!”
玫瑰树招呼说:“这朵玫瑰终于培育成了!”
但是夜莺没有回答,因为它躺在深草丛中,死了,心上带着那根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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