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划船的庞德站在船上原地打转转,俄而水急船翻,庞德只能抱在船上,不多时就被合围、捆绑,押解南岸荆州军大营。
南岸大营,关羽劝降失败,也不多言,将庞德斩杀。
庞德有四个儿子为质,出征时又带着棺材,他投降的成本太高。
虽惋惜,但也只是惋惜罢了。
历经乱世三十多年,关羽见多了这类值得惋惜的事情。
比如牵招、田豫,是刘备少年时的伙伴,到现在还不是阵营敌对?
三万余降军集中安置在南岸,襄阳守军震怖。
田信进言:“君侯,末将请击襄阳,可一鼓而下。”
大帐中燃烧木炭,关羽坐在胡床上,抬手揉着左臂,虽有刮骨疗伤,可病根哪有那么好根除?
于禁、东里衮、浩周、胡修、傅方等降将另坐一排,大多神色木然,或羞愧低头。
参与议事的夏侯兰开口:“今水漫樊城,正该乘大船直攻樊城。一战擒斩曹仁,则襄阳传檄可定。”
雷绪也开口,兴高采烈:“大水灌溉樊城,城中器械、储粮淹没,吏士避居城墙,饥馑仓惶之军,如何是我军敌手?君侯,末将以为当乘胜进军,一战定樊城。”
田信寸步不让,大胜之余冷着脸,毫无喜色,跟曹军降将类似:“若拔樊城,曹贼必全力争夺。我军能战者不过三万,前后降军却有四万余。试问诸君,曹贼发五万、十万之军前来,如何作战?”
“或许我军会吸引曹贼亲至,能集结曹军十余万。如此左将军可挥兵出陈仓,据陇右,得关中;孙吴亦能进占淮南,展望青徐、中原之地。可若左将军进据关陇失利,而我却遭灭顶之灾,那就该如何?”
关羽轻咳两声:“依孝先之意,可是见好就收?”
“正是,欲速则不达。末将常思官渡、赤壁之事,前后两战主攻者集结重兵,皆欲一战决胜天下。却败绩而归,在末将看来是人心思乱。如今思乱之人未死,若想一战平定天下,实乃镜花水月之事。”
田信拱手:“末将恳请君侯,使末将率本部强攻襄阳。襄阳若能攻下,即便樊城失利,我军亦能全据汉水之利,不惧曹贼反攻。”
感觉到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多是讽笑的,极有少数是另类的。
雷绪开口:“襄阳坚城,非猝然能下。孝先若一战失利,那曹军欢欣鼓舞,襄樊二城何时能下?今天命在汉,使汉水淹没于禁、庞德之军。我等自当奉应天命,乘汉水之利,进击樊城!”
“雷将军!岂不知骄兵必败!”
田信口吻咄咄:“再说天命,若真有天命,曹贼等乱臣贼子早就让天雷劈死,庶民万众何至于有今日之苦?依我看,天命就是人心,人心在刘,那刘汉自能三兴!如今思乱之人未绝,如何能光复汉室?”
关羽用劲揉左臂旧伤处:“那孝先觉得思乱之人是谁?”
“欲篡汉室基业者,皆是思乱之人。”
田信说着拱手:“君侯于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愿以死相报。只求君侯能拨夏侯将军协助末将,末将愿战死襄阳城头。”
帐中寂静,关羽也有踌躇,片刻后决然说:“破樊城擒杀曹仁,此一战平定天下之转机所在。而我已是老朽之人,当奋力一搏。我知孝先心意,也知天下庶民苦楚。若一战能平天下,某虽死无憾。”
田信展臂指向于禁:“君侯,于将军乃是天下名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妨问问于将军,我军该攻拔襄阳以保万全,还是投注于一役?”
帐中三十余人目光落到于禁脸上,甚至于禁感觉庞德的首级也在用斜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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