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神鹰殿前广坪五十丈,白狐溪走到悬崖峭壁边,脚下是万仞危谷,一座座大小宫殿依山而建尽收眼底,十六岁的少年眼底隐隐有旁人不可察的深重的忧虑,晨间的山风拂面如刮骨寒刀,吹皱一池湖水。
有一刹那间,生出了纵身一跃的冲动。
少年缓缓从悬崖边退后半步,目光中敛去忧思,取而代之的是满目寒光。
韩解意和邝文生不知何时悄悄站到了少年左右两侧,同看苍穹下远景,更无言语。
少年轻语道:“以我目前的处境,何为上上之策?”
文士目中有精芒,沉吟一瞬道:“敌势未明,且居于暗,不宜慑其锋芒,暂避之,乃不败之根本,是为良策;昔七国逐一败于强秦,盖因未贯彻合纵,及目下,寻强盟与之结,是为上策;昔三国争雄,曹贼赤壁败而北逃,坐观碧眼儿孙权与大耳刘备互斗,胜却百万雄甲,是为上上之策。”
白狐溪眉间心上,沉默不语,似在思量。
韩卸甲却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白狐溪余光瞥了一眼文武二人,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由衷道:“得君两人,狐溪更有何求?”
喜戴方巾的文士邝文生约莫四十五岁左右年纪,和王陵柏一般喜欢捋鄂下胡须,至今孑然一身,若是已经成家,应早已儿孙绕膝,此刻他望着少年的眼神就如同在望着幺儿。
韩解意则约莫比邝文生小了十岁左右,肌体的年纪看起来却比二十多岁的男子还要年轻,此刻他就像一只冢虎牢牢地盯着山腰下一处宫殿,那是五毒的居处。
语声很平静,却有着十万分的自信:“解意携一杆霸王枪,挑了五毒老儿的项上人头,为少堂主立威。”
白狐溪下意识里摸了摸怀中鱼肠剑,暗想,何时我也能像韩解意这般,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出九天惊雷般的言语?
说话间,韩解意已纵身跃下万仞危崖,足下踏过数处绝壁峭岩,起落间如行云流水,定睛远观时已落在一处殿前。
白狐溪大张着嘴,有些惊骇,略带着些失落和向往道:“他日吾若有此境界,定要剑开天门,比解意还要潇洒才不枉此生!”
邝文生笑起来脸上已经有了横生的皱纹,平添一丝蔼色和老态,望着少年略有些瘦削的侧脸坚定地说道:“邝叔相信少堂主,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彼时老邝为少堂主煮酒,解意为少堂主舞枪。”
韩解意将身来在大殿前,大步径直迈向殿门,单手紧握六十斤重的霸王枪,微微一抖枪头,挥出一道匹练劲气将大殿牌匾击得粉碎,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去,轻轻舞出霸王枪,满是铆钉的两扇巨门“轰隆”声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韩解意抬起一脚将两扇铆钉巨门踢飞,落在十丈外惊起满天灰尘。
霸王枪尾在地上一顿,霎时地板出现圈圈裂纹,枪的主人高声喝道:“五毒老儿,速来受死!”
韩解意就像是一尊索命的阎王,万物都骇得变成了小鬼,满院寂静无声,沉默半晌,某持枪向大殿中央迈去。
韩解意走到东西两处偏殿中间的位置便停下了脚步,闭目聆听着四周微弱的气息,七息后突然睁开双眼,目中有难掩的怒意,低语道:“逃了麽。”
神鹰殿广坪危崖边,白狐溪和邝文生见韩解意面带怒意持枪而回,心中皆了然五毒定是不在殿中,此刻要么已经逃出了一线天多情教,要么便是藏在哪处不敢现身。
韩解意回到白狐溪身旁,调整好呼吸,平静道:“朴化骨不会逃,我去宰了他?”
白狐溪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邝文生觑了韩解意一眼,正色道:“五毒死了,教主至多会为一个擅长使毒的客卿而肉疼一阵,不会拿你怎么样。而朴化骨不仅是聚仁堂堂主,还是五长老,你杀他不论成功与否都是以命易命,不值得。”
白狐溪从崖边退了回来,脸上笑意转浓,人畜无害般笑道:“龚岩已经死了,骤然间朴化骨应该不会再有动作,相对于这个五长老…”他顿了顿,脸上莫名爬起红晕,话锋一转道:“我对四长老细夭更加有兴趣,好像四长老对小子也颇有好感哩!她约我今晚亥时百花苑相见。”
邝文生抚着山羊须转头看向少堂主,笑容逐渐趋向于猥琐,内涵着笑言道:“年轻就是好呀!解意,咱这五脏庙有些空了,咱们回去吃个早饭垫垫肚子,少堂主面有福相,可不止一条命哩。”
韩解意用行动代替了言语,白狐溪腹内适时地响起“咕噜咕噜”声,尬笑道:“邝叔!韩大哥!狐溪也未食,咱们同去。”
十六岁的娃,正是长身体之时,却已暗中成了很多人的“食物”,不知他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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