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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敢当有些愤怒:“胡虏尚未走远,都尉不打算追击么?”

任弘倒是理解:“天色就要黑了,或许是害怕胡人故意引诱吧。”

以少数兵力犯塞,引诱汉军追击,再进行包围,以多打少,这是匈奴人的老套路了。

赵汉儿却跟上来道:“疏勒河谷以北是北戈壁、西沙窝,皆是不毛之地,从北山草场过来的胡骑,顶多就一两千,再多就要损耗严重了,匈奴人不太可能埋伏大军。”

“是这样?”

任弘心中一动,而这时候,一名骑吏也纵马沿着长城一路狂奔,向亭卒、良家子们传达中部都尉的命令:

“胡虏已被击退,二三子归去罢!各烽燧谨慎候望即可,不可贸然出塞!”

到了晚上,那两个和宋万一同殒命,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倒霉燧卒尸体还是被找到了,同样失了头颅。

吕广粟和张千人受了伤,虽然命都保住了,但一个走路变得一瘸一拐,另一个左手再也提不了重物,都做不成燧卒了,好在他们各分到一级斩首,拿着五万钱回家,也足够买许多田宅。

任弘、韩敢当、赵汉儿三人则是一人十万钱,任弘本来想自掏腰包,分五万给宋万的家人。但其他四人死活不让,最后四人一人拿出一万钱,凑到一起送去宋万家中,当做老宋葬礼的致哀钱。

至于所增秩禄,能否升迁官职,按照官府流程,得十月份上计之后才能定下来,但赵汉儿已在任弘举荐下,提前当上了助吏。

因为破虏燧损失惨重,步广候官又给他们补了几个人,据说那几个服役的最初死活不肯来,因为大家都在传:破虏燧风水不好,来的人会遭血光之灾,所以才老是死人

可一旦来了,却都成了“真香”,因为破虏燧的伙食极好,又因斩首极多,得了厚赏,几乎每顿饭都有肉,任燧长更是亲自下厨,韩敢当则绘声绘色地讲那口铁锅骗死一名匈奴射雕者的故事。

燧里好不容易补全了人,做的还是那些枯燥日常工作,此外还修补了烽燧。

破虏燧上那一支支插着的箭被拔了下来,任弘一数,好家伙,足有上百!

而从八月十五到九月初一,整整半个月时间,长城的烽烟,就再没有停歇的时候。

最先受到攻击的,是任弘所在的步广候官破虏燧,旋即西边的破胡候官、平望候官,东边的吞胡候官、万岁候官,甚至连守卫敦煌东部数县的宜禾都尉,也频频燃起积薪。

匈奴人好似在边塞旅游,从西边游到东边,利用全是骑兵,机动灵活的优势,不时出没吓你一跳,乐此不疲。

因为中部都尉让屯戍部队靠近长城驻扎,协助烽燧守备,支援很快,匈奴人没有再进攻亭燧,但韩敢当每日看着总有胡骑在塞外耀武扬威,别提多气了,嚷嚷道:

“敦煌长城沿边三个都尉,骑兵加起来也有两千吧,出去跟匈奴人拼了啊!光缩在烽燧里算什么事,是怕吾等打不过么?”

韩敢当对之前错看了宋万很过不去,心心念念想着要为其报仇,甚至要去北山的匈奴部落里,将宋万的头颅找回来,让他尸首同穴。

任弘则每日记录着匈奴人出没的时间,细细询问赵汉儿匈奴人在北山的帐落多寡,游牧习性,若有所思。

等到九月初一那天,他再次去步广障参加秋射时,射了个十二发九中的成绩后,便又请陈彭祖引他去见中部都尉

“别急啊,你前后两次立功的增秩,十月上计后便能得到,官府定功总是有流程的,不会因你一人而破坏规矩。”

陈彭祖以为任弘是为赏赐的事而来,压低声音对他道:“而且这次你是实打实的军功,举郡皆知。就算郡功曹还想压你,也找不到理由了。”

“任弘,你这次定能突破禁锢,秩禄超过百石,升官也是一定的,说不定就与我和苏延年平起平坐了!”

基层小吏是苦的,若没有上位者提携关注,哪怕立了大功,也难以一步登天,算算时间,任弘唯一的靠山傅介子眼下才回到长安不久,这次边塞的小冲突,估计还传不到他耳朵中

“我来此非为购赏秩禄,而是为了大汉边塞的安危!”

任弘道:“近日匈奴频繁滋扰边塞,却都浅尝辄止,攻又不攻,退又不退,极不寻常,我想要求见中部都尉,禀明情形!”

陈彭祖摇头:“此事确实不同寻常,人尽皆知,你要禀明什么?”

任弘目光炯炯:“我以为,这是胡虏声西击东之策!故意滋扰敦煌,可实际上,却想另攻他外!”

:第二章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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