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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只想骂她一万次MMP,但嘴上还是说:“快好了老师,我已经找到他了。”

本以为她会说,你要是害怕的话,我找人过去陪你,没想到她来一句:“哦,好,那你搞好就回来,抢救室里心电图机不够用。”然后就没声音了。

我日!

“心电图机不够用?!”

老子难道还不值一台心电图机吗?!

真想一声“我靠”骂上天,揣着满肚子牢骚,忍着发麻的头皮和满胳膊的鸡皮疙瘩,一点一点缓缓地拉开了贵存的装尸袋:

他还穿着那天出事的旧棉衣,棉衣已经蹭烂了,里面白花花的绒絮暴露在外面,穿着一般老爷子穿的黑裤子,棕褐色的棉鞋。

苍灰如土的面色,眼睑微睁。

“对不起,对不起,冒犯了,我拉一下心电图就走,请原谅,原凉……”我对着老爷子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道。

然后,颤巍巍地戴上手套,解开他一层又一层上衣的扣子,掀开他最里面的秋衣,“抱歉了!”拿起电极吸球往他冰凉冰凉的皮肤上吸,补拉了一条心电图纸,我的天,我的心都快跳炸了,“duang duang”地猛跳。

“哔哔……”靠,对讲机又响了。

“韩旭?”总带教喊我的名字。

然后就没了下文,我在等她说下文,她却没了下文,没有下文那就请不要喊我好的嘛?我很怕怕的!

拉完心电图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慌忙地收拾东西往外跑,推门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太平间收拾的大叔,吓了他一跳。

在回去的路上,贵存的遗容总在我脑海里回现,为什么他还穿着那件出事了的衣服?怎么没换寿衣?

回了抢救室,老师拿走我机子上的心电图纸,裁成了四截,一截备份,一截给120留着,一截贴在死亡记录上,一截夹在贵存的病例里。

警察带走了他的东西,没过一会儿,就听见留观室里那个喝安眠药撞死人的大姐嗷嗷地叫,悔恨地恸哭。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心疼她,活该!

天快佛晓之时,警车“好心”地捡了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衣着外貌很man的女子来,“醉酒的,睡在路边。”说完,丢下她就走了。

日妈,我们也很无奈,把这种三无——无家属、无法沟通、无清醒意识的人送过来,你叫我们怎么办?

躁狂起来打人,安静地话给他掉醒酒药,睡到酒醒就跑路,这样的人,你们警察送过来就是在踢皮球!

急诊是急诊!不是收容所!到处捡人就往急诊丢,治疗的钱也不给,还给人添麻烦,在医院出事还要担风险。

这帮子只会吃闲饭的警察真地很让人嫌弃。

女子一看就是喝大了,嘴里骂骂咧咧日日咕咕不知道在讲什么,我们上前试图去交流,她翻白眼瞄了我一眼,“女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开口问道。

她又翻眼看了我一下,嘴里还是嘀嘀咕咕嘟嘟囔囔,姑娘剃着板寸头,man得很,她被警察放在平车上,躁动着,我怕她从车上翻下来,“你俩按住她别给她翻下来。”我让抢救室里后进科室的男实习护士按住她。

男生刚上手按着她膝盖,她就朝他们又捶又打的,“咚咚咚”地打在那个男护的胸膛上,“把她手也按着,给她打通道上水。”老师吩咐道。

这些下可好了,把她手脚都按着她开始用嘴,嗷嗷地叫,向我们吐痰,大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听不清她在叫谁),快来救我!”“***,快来救我!”一直在嗷嗷地叫着,你一靠近她,她就朝你吐痰,没办法给她戴上了口罩,她还吐,吐得自己一下巴都是痰液。

通道也打不上,她老是动,不给你打,她小臂的内侧排列着大概将近二十道刀痕,一道道整齐的平行排列想鱼骨一样规整,每道大概都有四五厘米长,“这是以前割过腕吗?”我疑惑道。

老师看不下去她用脚蹬我们的实习生,“你俩也别按着她了,随她吧。”气愤又无奈地说。

她的鞋早就给她蹬掉了,没人按着她,她傻愣愣地从平车上摇晃着坐起来,光着脚丫子从车上踏下来,朝我们实习生唾了两口痰吐过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王玉莲!你现在不能走!”老师试图喊着她,她回头骂咧了两句突然跑出去,老师一看她摇晃着跑立马说:“追!不能放她走!”“她要是在这里摔到头我们就完了!”

老师带着我们三个值夜班的实习生追着一个喝醉酒开始疯跑的女子在医院大厅里东跑西捉,怕她摔着了,又恨不得打死她,我也是很无语了。

终于四个人把她逮住,她索性躺在地上以为谁拖不动她似的,老师跟拽拖把一样拉着她胳膊,把她一路拖回抢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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