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上班的时候,像往常一样路过后面的住院部大楼,住院部大楼和前面的医技楼之前有一个快速通道,连接彼此的二楼。
今天早上,可以说是清晨,这个建立在二楼之间的通道下面围了一群人,唧唧喳喳在议论着什么,旁边一辆消防车在冲洗地面,地上似乎有血水,我站得太远,看得不真切。
我换好衣服下到急诊大厅交班,“老师,你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吗?”交完班,我如此淡然地开口问夜班的老师。
老师也很淡然地开口答道:“肿瘤科有个病人,从那里一个坏掉的窗户爬出去,头朝下,跳下去了。”
然后又补充道:“她昨天才入院的,晚上就跳楼了。现在她家里人正在找医院索赔。”
另外一个老师冷漠道:“白天入院,晚上就跳楼,这不明摆着:不想活了,找个下家给家里人讹点钱嘛。”
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因为医院里的所有窗户都是防坠楼的窗户,也就是那种只能推开一点点小缝的窗户,别说大人,就是小孩子都塞不进去,挺多通个风。
那么,我们就来说一说,医院,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
在我小的时候,医院,在我的认知里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魔法,能够治好所有的疾病,只不过太费钱了,所以我们都不喜欢去。
再长大一点,知道不是所有的疾病都能被治好,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是悬壶济世的圣人,他们也要养家糊口,也吃五谷杂粮。
等我走进医疗体系之后,才知道,医院,和我们站在体系之外看到的表象不一样。
它和其他企业公司一样,等级分明,也需要盈利收入,也有潜规则,也是火坑,也会吃人。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医疗体系之内的人有着和其他职业不一样的高尚感和奉献感、自我实现和牺牲感、成就感和被需要感。
每天面对生生死死的人,时间一长了,对生死也就麻木了,孰生孰死,皆是定数,以此安慰内心的缺失感,每当你的病人走掉,心里的惋惜总是有的,但难过就不必要了,不然你会整日整日地沉浸在死亡的悲伤中。
刚进入临床的时候,我想每个医学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家属的哭声,我记得我第一天下科室,来到急诊科,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因为急诊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的,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单薄的一件白大褂裹不住我的温暖,冻得我瑟瑟发抖。
九点多钟,120送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说是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突然晕厥,过了很久才被人发现,才打120送过来。
老人家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死亡了,儿女赶过来,围在心肺复苏床不愿相信地反驳道,老人家从来都不去菜市场买菜的,今天怎么就去买菜了呢?呜咽着,眼泪掉下来。
我印象很深,那天是腊八。
医生问他们是否要继续抢救,其中的一个中年妇女扑通一声跪在我们的面前,拽着我的裤脚,撕心裂肺地哽咽着说道,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老娘,不断双手合十,磕头恳求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医生可能见得太多了,态度让我觉得有些冷漠,略有敷衍地开口道,我们肯定尽力,但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发现得太晚了,时间拖得太久了。说完,转身就走了,管她哭不哭,跪不跪的呢。
我默默地收回被她拽住裤腿的脚,我帮不了你们,我一个才下临床的学生。
留一个家属在这里,其余的人都出去吧,老师把他们都赶出去,围帘拉上,让我在老人家的脚上打一支留置针,那是我第一次在真人身上打留置针,我以为我是在抢救她,后来才知道,老师只是想找个机会让我练练手,老太早就没了。
而我无能为力。
进了医院之后,才发现自己能做的太少了,有一种强大的无力感,要走的走,该留的留,你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命运。
我什么都做不了。
有天夜里,交通事故送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血压不升,只有六十几/三十几(正常的血压范围90-140/60-90),已经处于休克状态了,但是外观上没有什么异常,好手好脚。
医生说,你们还不把病人拉到抢救室里来,在外面干嘛?
家属抵制道,我们为什么要进抢救室?我们又没什么病!
他血压都低成这样了,人马上就要没了!医生吼道。
家属一脸顽固,我们为什么要进抢救室?你们就是想骗钱!
外科医生脾气普遍比较暴躁,气急败坏地指着生命体征测量仪上的数字,又忍着怒气说道,你们看不见他的血压吗?他现在要去拍片子看看是不是有内出血!
我们为什么要拍片子?人都是好好的,为什么要拍片子,你们就想赚我们的钱,我们不去!家属如此固执道。
在此,我想呼吁一声,希望如今的网络媒体不要再黑医护行业,让大众误导,医生就想挣钱,给你开一大堆检查和药。
求求无良舆论放过医护人员,她们守护在生命的底线,一面要照顾和挽回一个个要被带走的人,一面又要防着你们的叵测和提防,我在给你看病,你在偷偷地录音,找我的破绽。我在关心你,你在怀疑我。
如果每次都是这样,再炽热的真心也会有冰凉的那一天。
我们外科医生急了,直接拿了注射器在急诊的走廊上把他衣服掀开,从他腹部抽出了满满一注射器的不凝血。
从腹腔抽出不凝血预示着什么?
腹腔脏器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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