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很多都是按照户口分配补给的,如果没有票证的话,生活那将是件很艰难的事。更别说是找工作之类的,没有了户籍,那就是黑户,公安局也是要插手查办,被羁押回来那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样一说,果然是平复了哪些有些想法的人。但是其实有时候想想也可以理解,过惯了相对比较优越的城市生活,如果不是抱有一定的理想和抱负,到这里的话肯定会被这里的生活环境给吓到。
第一次的采办就在这样的紧张的情绪下落幕了,之后的假日外出都审查的更为严格,不过倒是没出什么岔子。我们在这段时间紧张的学习各种工种的技能,也慢慢淡忘了这个事情,不过在一个月后的某天,听说这个逃跑的女兵被遣返了回来,只不过不在是在我们的单位,而是下放到更艰苦的农场里去改造了。大家听到了这个消息唏嘘不已,也真正的断了其他念头,一心扑倒了工作上。
而我的烦恼也慢慢显现,李营长时不时的到我们的岗位上视察,还是不是不经意的表示对每个同志的关心,特别是我们排。这让我每次都有点如履薄冰的感觉,既不能表现的太冷淡,也不能表现的太突出,总是找准各种机会,上厕所啦,帮新兵指导技术,给连长送所谓的报告之类,总之能不相见就不相见,还要控制度,偶尔还要露脸,硬着头皮保持微笑的在哪里,听他在哪里说着关心生活的话语。
刘工也经常打着指导的幌子,看似不经意的过来指导一下各个工序,时不时的在我工位附近转悠,但是表现的很克制。让我感觉倒是蛮好的,我一度想着,实在不行,找刘工也蛮好的,特别是彩凤几个还在旁边不时起起哄。让我心里也起了涟漪,觉得这个男人挺幽默的,进退也有度,论身份,学历,和各方面也挺优秀的。主要他长的也清秀周正,而且是个大高个,好像还蛮登对的,最主要他的这种刻意是真心实意的摆在明面上的,而不是那种像谢股长下套的方式。我偶尔在打毛衣的时候,也失神的想起这个问题,结果有一次被彩凤和小贾发现一顿调笑,说是冬天肯定很快要过了,有人思春了。
我也没有刻意的去回避刘工,这种状态好像让谢股长有点不是很爽,其中有一次还是旁敲侧击的说着上次的那些话,但是这时候的我心里是明镜的,只是敷衍着。
慢慢的刘工也发现好像我并不排斥她,逐渐的找着各种不经意的机会和我多接触,不过手段有些稚嫩的拙劣,也从侧面反映出,其实这个人还是蛮单纯的。
例如不经意的等在食堂的角落,看到你来打饭,赶紧走过来说“真巧,又碰到你在打饭呀!”;还有次周日采办的时候,像是不经意的和你在百货公司的某个角落相遇,最搞笑的是话都极其的相似,“真巧,你们也买东西啊!”彩凤实在是忍不住了,“刘工啊,还真是巧啊,哪都能碰到你。”
刘工觉得好像自己被拆穿似的,尴尬不已,白皙的脸上似乎都泛红。然后傻傻的笑笑说“是呀,怎么会这么巧!”
彩凤和小贾她们都心领神会的哈哈大笑,我红着脸,只是笑笑也不知道说什么。慢慢的我好像也逐渐接受了这个比我大六七岁的男生的殷勤,只是怕谢股长哪里会有事情,所以刻意的还是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圈子很小,很快就有些风声传到了谢股长哪里。我发觉李营长好像慢慢接触的频率在提高,心里挣扎的要命。如果不知道谢股长他们私下的安排,我可能会慢慢的接受刘工的好意,尝试着接触一下,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知道实情的我心里又怕,他们这样处心积虑的安排,最后发现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会不会害了刘工,毕竟我觉得刘工是个很好的人,我也不想由于我反而害了人家。
都快年关了,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周旋在彼此之间,心累的不知所以。我不在是哪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也不是以前那个意气用事的热血上涌的青年,虽然只是短短小半年时间,所发生的那么多事情,让我逐渐蜕变的,用大脑好好的去思考问题。就像阿爸阿妈说的,以后一个人在外生活,很多事情都需要我独自面对,不再有港湾给你依靠。我也逐渐由那个单纯的少女变成现在我自己都有点不认识的庞排长了。
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改变初衷,改变单纯的性格,是当你独自生存的时候,为了生存和生活,必须逼着自己去做一些改变。如果不改变,你就只能随波逐流,让别人来掌握你的命运。而我不想这样的活着,就只能开始学会隐忍,学会周旋,学会权衡,现实还是告诉我,不能由着性子来,最终保留初心不要到了后面发展成害人害己。
我开始刻意的疏远刘工,但是也和李营长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每天都用打毛衣来排解自己的苦恼,倒是蛮快的打完了四件毛衣,让几个姑娘开心不已。
彩凤以为我是在相思,所以也时常安慰安慰我,被鼓励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虽然她不喜欢男人,但是觉得我找个好归宿,她会很开心。其实她哪里知道我的苦恼,我只能笑着说,我现在不想谈朋友,只想把工作做好。小贾以为我一味的追求进步,连唾手可得的爱情都放弃,慢慢的有点疏远我,感觉我不是她心目中那种浪漫的人,是个追逐权利的势力派。
我能感觉到大家对我的微妙的变化,我只能保持着这种难受的状态,选择沉默是金。
然而,这一切的纷扰还只是开始,因为不经意的间又一个人闯入我的视线,让所有苦心经营的平衡给完全打破。
这里的冬天寒冷彻骨,营房里之前来的时候那些拆旧的门窗,总是漏风,保温的性能大幅度下降。所以连队专门请了有关联工作关系的重工业厅的同志,来给我们这些破旧房屋进行一次修缮。
重工业厅下有个安装公司,是专门做土木工建的单位,所以安排了几个同志到我们单位来制定相关的修缮和一些办公家具之类的打造。
为了不耽误时间,周日休息日趁着大家出去采办的时候来测量门窗和设计。一早我和彩凤就出去买东西了,她非要还给我之前塞给她的钱,请很多人请不起,但是单独请我一个人,她还是能负担的起的。我们两个决定去找家吃羊肉面的地方,祭奠一下五脏庙。
吃完回来,两人有说有笑的。以前一起的小贾和小林,大概在小贾的影响下,我们逐渐有些疏远。只有彩凤不离不弃,不管别人说什么,还是坚定的日日相随。
进了门卫后,在收发室看了看有没有书信,结果真的有一份阿哥来的书信。我欣喜的拆开了,看到家里一切平安,只是马上过年了,阿妈阿爸都甚是想念我,问我这里缺什么家里给想办法托人或者邮递过来。字里行间充满着家人的关爱,而且特意提了一句,说是听人说小董师傅上个月好像离开了家,也加入了什么单位去支边去了,隔壁的招娣阿姨还感叹了好久,说过年了家里还想着打个新碗柜,结果去了杨师傅那里,杨师傅说小董师傅已经离开这里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加入了上山下乡的队伍了。
这让我又响起和那个都已经快再次淡忘的人的样子,只是依稀记得在离别的那天,他在远处背着他那个大箱子,伫立在人群的后面向我挥手告别的样子。
我的心又突然觉得好难受,特别是经历过那么多分别之后,感觉两个人就这样天各一方,真的这辈子永不相见了,莫名的忧伤涌上了心头。
彩凤看着我难过的样子,用手怼了一下我,“姐,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家里还好,就是以前的一个朋友也去支边了,可能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相见了,觉得有点伤心,他还救过我一次。”
听到这里女人的八卦心里在彩凤的心里汹涌而出“真的呀,英雄救美咯!赶紧和我说说,我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了。姐,说说嘛,他是不是很帅很高大那种!”彩凤摇着我的胳膊,撒娇的央求着。
我经不住她的央求,边走和她边说起来“他呀,倒不是高大帅的那种,我和他也只是见过几次面,不过他确实有点和别人不太一样,让人看着就特别有安全感,浑身倒是强壮的很,全身都腱子肉。”
“哇,是个强壮的小哥哥呀。比你大不少把?”彩凤眼里冒着小星星的样子说道。
“他呀,长得倒是一般,年纪也只大一岁,但是看起来特别成熟,我听说他八岁就开始除外谋生了,有一点特别特殊,就是总背着个小一米高的木箱子。”说着我很随意的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路尽头的营房。
然而下一刻,我就像是被定在哪里一样,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我,身上背着一个我刚刚话语说的一模一样的快小一米的木箱子,尺寸大小,一模一样。
彩凤低着头挽着我的手还聚精会神的听着,突然就看我停下来不走了,像着了魔一样的看着前方,又怼了我下“姐,你快说下去,那个箱子很奇怪吗?你怎么不走了?”
彩凤望着我,看着我望着前方,然后顺着我目光的方向往过去,看到了刚才我说的那个小一米的木箱子。然后瞪大眼睛,捂着嘴,似乎猜出我为什么愣在原地,“姐,这个人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
似乎听到后面有人在说话,那个人微微的转过身来,那张曾经被我淡忘了两次的坚毅脸庞慢慢的转过来。
一点点的将那张熟悉的脸庞从记忆的里被挖掘出来,和他的重叠在一起。他在路的那头,我在路的这端,还是那样,中间没有任何屏障,也不该有任何屏障。我们四目相对,他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嘴角上扬,露出他那憨憨的微笑,眼睛里似乎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我从未想过,和他可能再相遇,从未!但是当他出现我在视线里时候,我却感觉眼帘里瞬间像是雾里看花般的朦胧,那种潜藏在心里的悸动像是巨大而又澎湃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我的心田。
我慢慢的抬起脚步,想让我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好让眼里朦胧变得清晰点。我看到他也慢慢的转身背着那个熟悉的箱子,向我走来,我们在不到两米的地方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
这时,小贾她们正好也赶回来,看着这个奇怪的场景,想上前问彩凤。彩凤对着她们做了一个嘘的表情,几个人都凑到彩凤身边,彩凤用细微的声音对她们说“嘘,排长估计和青梅竹马的发小,在这里不期而遇了,不要打扰她们。”
几个人都吃惊的捂着嘴,眼睛瞪的比铜铃都大,特别是小贾,她此时想明白了。她喜欢的那个美娟从来没有变,她不是为追求权力而放弃爱情的那种冷酷的势力小人,她原来心中藏着浪漫的,藏着一个无法替代的爱人,怪不得那么多人追求排长,排长都无动于衷。原来是错怪她了,这一个转变,让小贾她们看待美娟的形象,那简直可以用无比来形容。特别是她这种原本骨子里就是浪漫主义的女生,那简直就是想膜拜呀。
那个女生不期望有着一段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爱情,又有多少人能不嫌贫爱富,能抵得住物质的诱惑,放下面包,拥抱诗和远方,那种诗情画意的浪漫爱情对女孩子有着致命的诱惑。
这个男人从穿着上一看就很普通,肯定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这让这群人误解美娟就是哪个为了纯粹的爱情,不接受任何外来诱惑那种痴情女子,这种误解极其的深入,几乎已经生根在她们的这些人的心田里。
再说这两个人,站在那里,竟然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对方,老董的微笑都保持的又点累了。尴尬的最后只吐出来几个字“阿妹,你还好吗?”
美娟看着老董竟然没有办法止住眼泪,用力的点点头,回了句“嗯,还好”
两个人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只是用只言片语将所有的关心通过几个字传递到给对方。
这场不期而遇的相遇,让两个彼此有着联系,有没有什么联系的人,在经历过万千奇妙的周折后,在这个千里之外相遇,原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然而命运的车轮带着她们跨越千山万水,冲破时间和空间的阻碍,像流星许过的愿望一样,从天而降,将彼此紧紧的牵连在一起,牵绊在一起。爱不是不来,只是有时候他(她)还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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