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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乌再一次来到酒馆,是三天之后,由衙役领着来的,衙役将他的刀,他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什,还有苦着脸的他全部交给老板,说是酒馆破损的赔偿。

毕乌不是没有异议,听到赔偿是他在监牢里被提审时,那时就忍不住拍着桌子咆哮:“几张破椅子破桌子也敢要那么贵!你们知道我这把刀值多少钱吗?!”

提审他的男子只睨了他一眼:“破椅子破桌子是不贵,可你打碎的酒……”他示意一旁抱着个算盘的老板。

“按市价来说,我卖的酒,一坛‘与天饮’五十六两,你打碎了七坛,一坛‘娘子说’八十八两,你打碎了五坛,一坛‘佐青红’一百二十两,这个也是五坛,更别说还有一坛‘风雪’,这个可是自留的,有价无市,这晃州也就咱们府衙大人喝得上,算得便宜点,承惠,就……六百两吧,再加上其他打碎的一些陈年女儿红、十里香、桌子椅子,就算你两千一百两……你这是什么眼神?”

毕乌瞪着他胡乱拨拉了半晌算盘,转头问那男子:“你们府衙抓我,这种在眼皮底下开黑店的你们不抓?”

那男子语调冷漠:“他的酒明码标价,有人乐意买。”顿了顿又接道,“还不少。”

老板于是挺直腰背,看起来十分得意的样子:“听见了吧小子,我酿的酒是整个晃州都出了名的,多得是人乐意买,要是给这些人知道你砸坏了那么多坛酒,那些酒鬼得把你剁成沫了!”

完蛋了。听见这么说,毕乌一屁股坐回凳子上。赔不起了。他想。就是把他剁成馅卖成包子也赔不起啊。

而见他的反应,老板危险地眯起眼睛,一针见血:“小子,你是不是赔不起。”

他何止是赔不起,这么多银子,搭上他师父可能也赔不起啊,他的江湖路,难道就是昙花一现,剩下的时间就是还债度过了吗?

“大人,这种情况您看……”老板转向那男子询问。

“抵押物什,做工偿还,不过之前他在我们晃州杀了人,虽然杀的人手里捏着不少命案,他也算是见义勇为,但明晃晃地在晃州杀人,也需拘押三天,以敬效尤。”

“好吧……”老板应道,看上去还有点不情不愿,“砸了我那么多酒,还只用做工,真是便宜他了。”

不,好歹他的武功也不错,用来看场子也不亏……不过目光落到这男子身后的两名衙役身上,他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武功来了,那天被十几个衙役轮番而上,被那多变的阵法制住按在地上捆了个结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所以到底是这江湖太简单,还是这些衙役太强了?毕乌陷入纠结。

……

老板在他几欲抢夺的目光中,坦然将他三年的卖身契叠好放入怀中,手一挥让他去擦酒馆的桌椅,就抱着一坛酒钻到柜台后面去了。

毕乌环视一圈这个狭小的酒馆,虽然重新摆上了酒坛子和桌子,但墙上的血迹还在,看起来被清理过一道,浅了一些。

他正这么想着,就有脚步声从后院方向传来,他抬目去看,正和那天的青衣人打了个照面,他一愣,就见着那青衣人把手里的水桶往地上一放,喘匀了气,笑眯眯地冲他打招呼:“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提水这种活对我这种没有武功的人来说实在太累了,来,提过去擦桌子吧,擦干净咱们就可以开业了。”其态度十分之自若,十分之自来熟。

而说是青衣人,但他那一身质地上好的青衣已换成了一袭粗布短打,正往因为提水而疼痛的手掌心呼呼吹气。

“……为什么你也在这里。”他正好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这青衣人是谁,“快剑烟”又为什么追他,他手上,又到底有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当然也为什么在这里了。”他看上去十分坦然,手上做出一个拢袖的动作,却因为没有袖子,又苦笑着放下手,垂在两边。

毕乌看了看他的手,那双手确实又嫩滑又白皙,十指骨节分明,既不像习武人的手,也不像平民百姓的手,他于是张口就想问:“你——”

“干什么,干什么,在这儿不干活光说话?”老板又从柜台后面冒出头来,投给他们两一个不善的目光,“桌子椅子擦干净了吗?影响我做生意,我就向府衙大人禀报,说你偷懒不干活,再给你加两年!”

毕乌快要气死了,他将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闷头过去提过那一桶清水,用上面挂着的布沾了水,开始擦桌椅。

青衣人笑呵呵地站在一边,就算他的手空着,也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但这不代表老板会放过他,看他一副无事可干的样子,老板抛给他两个铜板:“林琮,去,街尾大娘家的小笼买一笼去!”

青衣人,也就是林琮,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两个铜板,拿在手中端详了一小会儿,笑眯眯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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