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悠悠转醒之时,便听一阵“哗啦啦”水声。只觉肩背酸痛,身下如有硌石。四五丈远处,隐隐有微光透入。
尤况爬起身来,借光一看,原来是两壁有许多藤条相接,阻了下坠的力道,这才救了自己一命。
循着光源慢慢扶壁而出,忽听脚边一声低吟。矮身一看,竟是穆其全也未气绝。
尤况修习内功两年,从无一日间断,此时的内力已在穆其全之上。迷糊之中奋力一掌,穆其全早受内伤,又如何禁受得住。
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尤况虽然对之恨极恼深,但毕竟是自己磕过头拜过师的师父,好歹也要将他带下了山。之后何去何从,再做区处。
他这时已长得高大,将穆其全如孩童一般挟在腋下,又往前走。
原来这里竟是一个一亩大小的水潭,承接的正是当日柳惜采兰的瀑布。
所幸潭水不深,恰好只及尤况下颚。尤况将穆其全扛在肩上,露出口鼻,涉水缓缓而行。
行至不远,穆其全突然转醒。见此时机,便抬一足猛力踢在尤况尾巴骨。
水中本来难行,尤况站立不稳,整个身子往前栽倒。他不会游泳,溺水时心里慌乱,也忘了站直身子。手里抱着穆其全,就似攀上了救命稻草,牢牢箍住不肯松手。
穆其全本拟待尤况落水,自游上岸,便教他淹死当场。岂料尤况身强体健,内功已深,无论膐力还是内力,自都不是敌手。此际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去。
尤况在水里扑腾了老半晌,好不容易划到岸边。大口喘着粗气,再把穆其全鼻息一探。原来他内伤已重,又遭水淹,行气不顺早已身亡。
尤况暗道:“你虽有意杀我,不仁在先,但终究是我名义上的师父。如今死于我手,算是我于理有亏。便将你葬在这潭底,从此恩情两消,互不拖欠。”
滚动潭边一块大石头,将穆其全尸身靠在石上,寻一根藤条捆缚。
忽然摁到穆其全怀中似有硬物,大小方寸约有两掌。尤况掏出一看,竟是一本纸页泛黄的书籍,外用油布紧紧包裹。书封上赫然写道:“三花阴阳掌”!
原来穆其全当日便将掌谱用油布包裹,藏在了客栈的酒缸里,楚兴龙与卜存善都未发觉。穆其全借口酒美,连带了三缸回到卜家庄,谁也不曾疑心。
为免楚兴龙纠缠,又来到这深山躲避,《三花阴阳掌》掌谱便一直藏于洞中,待修炼时才放在怀里。那一纸油布本来是做防潮之用,此番浸水不湿,却又让尤况得了便利。
尤况捧书略略翻看,亦觉掌谱之中精妙处甚多。但他毕竟不是武痴,只浏览一遍便即合上。
心中暗忖,自有文退思所授内功,不怕“愁归去”之毒再发,也不必再将此物交给楚兴龙。
反观穆其全得书之后,逃避深山,唯恐这个来偷,那个来抢。万一走漏风声,便要成为武林公敌。满以为学成之后能够震惊江湖,却钻研十数年,也只会几招粗浅功夫。
穆其全一生为之所累,这样一本秘籍,是祸非福。尤况有心将《三花阴阳掌》取出,埋在潭边一株槐树底下,不与他合葬。
又将捆绑穆其全的巨石自岸边推入潭中,跪地拜了一拜,心道:“本朝太祖皇帝也行水葬之法,如此倒也没辱没了你。”
拧了拧衣摆,就此离去。
尤况牵念柳惜安危,绕到前山脚下,再行上山。待至几人居处寻找,只见屋外泥土新翻,房中瓷瓶瓦罐均被打烂,卜璋与柳惜都不见了。
心中拿不准二人生死,略一计较,猜想仍需往卜家庄一行。
卜存善与穆其全交好,说不准能够通晓事情原委,查知吕元衡下落。既然未见尸身,卜、柳二人多半便是为人所擒。卜璋乃是卜存善的独子,倘若因而受害,卜家庄绝无罢休之理。
尤况未见过卜存善显露真正本领,但料来也与穆其全相去无几,不是吕元衡的对手。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只盼能趁着人多势众,出其不意夺回卜、柳性命。
若有文退思或是古逢在场,必然不愁。然而且不说自与之三年未见,交情甚浅,文古、二人行踪不定,便是真在雁荡山,只身去寻,只怕也为时已晚。
当下也不再迟疑,飞奔下山。自无银钱在身,打定了主意,便向过往行人抢马。管他什么仁善侠义,且救了心上情人再来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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