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兆远在御风武馆碰了软钉子,临走时又被赵进不动声色地嘲笑了一番。起初时愤愤不平,可之后想起那个传言——这榆木疙瘩背后有人——便开始担忧起来。要知道,赵进这人虽然不是正捕,但在城里地位颇高,秦馆主见了他都是面带三分笑的,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关心一个落魄武馆起火的事情,难不成自己这傻师弟背后的人,是这赵进,还是说赵进想借陈昭的手,在江湖事上掺和一脚?能忍到现在不动声色,怕是想做那黄雀在后的事情。
思虑一起便止不住得想下去,越想越是心惊,也顾不得去照看赌场生意的事情,一路匆匆赶回秦武馆,要将这些事情告知馆主。
小仆役传话过来说秦馆主此时有事,教他去找少馆主说事。他便又心意难平地去找少馆主秦武阳。
实际上,除了他最开始投靠过来的那段时间,秦馆主与他见了几面,待到事成之后,便是偶尔才会见他一次。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听秦武阳吩咐。
秦武馆的老馆主几年前就已经不会亲自授徒,可他听闻老馆主有一套功法,正是凭着这套功法,才稳坐梁城第一武馆的位置。因着这个传言,只要一有机会,他便想见这老馆主,寄希望于被看中收为亲传,传下这功法。
要知道,梁城八家武馆,有功法镇馆的仅秦、泰和、御风三家武馆,传言中,唯有秦武馆的功法能够练至先天。至于御风武馆,他知道的更清楚一些,确实有一套功法,但老馆主从未有传授之意,这一点,他觉得孟多多都没他清楚。
秦武馆之所以想吞了御风武馆,既是为了产业,也是为了这套从未有人见过的功法。御风武馆的产业已经被秦武馆吞下了十之八九,但他们暗中探了许多遍,却从未见过这套功法。所以才等到现在——等把这片宅子拿下来,翻他个底掉。
秦武阳是秦武馆馆主秦清正的正房长子,说是少馆主,其实已年近四十,据说已经习了秦武馆那套功法,平日里代父亲主持武馆事务,做事谨慎,进退有度,现今秦武馆如日中天,有他一半的功劳。
仆役前去传话,曾兆远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书房外焦急等待。这件事上,他是最上心的——这事出半点差错,他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
不多时,仆役出来唤他进去,他三步并作两步,抢进书房,没等门关紧,便道:“少馆主,我方才去御风武馆,临走时遇到了赵进。他这么大一捕头,对一个落魄武馆如此上心,我看这其中大有问题。”
少馆主没有抬头,继续查看账本,不时拨两下算盘珠子。曾兆远一番话说完,没见着回应,这心里没底,又试探道:“我看事情不对……便……便赶紧回来告知少馆主,好教少馆主能及早做个应对。”
之后便不安地立在一旁,时不时用余光瞥一下书桌后沉稳如山的少馆主,心里想着——又不是对那御风武馆不上心,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秦武阳没有让他等太久,把一家酒楼的账本粗略核对收起之后,站起来盯着眼前这位名声早已坏了的“弟子”道:“不是提醒过你不要使这些小伎俩么?”
听到这话,曾兆远顿时心有怒意——你是不着急,我能不急吗?我当初帮你们是为了什么?这都半年了,再这么下去,我能捞到什么好处?
嘴上却道:“我这不也是为少馆主着想……听说三爷四爷他们……”
“住口!”听及此处,秦武阳突然厉声喝斥道:“三爷四爷如何,岂是你能胡言的!”
“是!是!弟子该死!弟子不该多嘴……”这一声喝斥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过线了。他本想表现出站在秦武阳这边的姿态,可嫡庶之事又岂是他一个外人能言的。
压了压自己的情绪,秦武阳声音重新变得低沉,转入正题:“你那师弟确实有些背景,我亦不甚清楚,但事到如今,他那背后家族还未露面,便知不会是什么大势力,就算他家族势力够大,手也伸不到梁城来,你尽管放心便好。你做事尽心,就算有事,秦馆也会为你担着。”
恩威并施,秦武阳深知驭下之术,骂过之后再安抚一番,既让曾兆远对他畏惧,又会心存侥幸,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心里却早就盘算好,等御风武馆那边事成,过个两年便找由头把这人打得不能翻身,毕竟是个反骨仔……
“那我这边在做的事情……”曾兆远试探性地问道。
抚着刻意蓄起的胡须考虑片刻后,秦武阳道:“既然做了,那便继续吧,只当更谨慎些,莫要留下把柄。”
做事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不说自家老三老四各怀心思,就是剩下的六家武馆,那也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能用小手段早些逼迫成功,也就用不着那麻烦的后手了。如果事情败露,把那反骨仔推出去就是了。
“那,弟子就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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