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往客车里头看了看。
里面的乘客不多,大概十几个人,但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有人抽烟的关系,乘客的脸看上去都灰蒙蒙的。
售票员是个矮胖,烫着卷发的中年大妈。
大妈坐在司机旁边,歪着身子,一张跟窝瓜似的坑坑洼洼的脸盯着苏白。
“你到底上不上车?”大妈的表情有些愠怒,估计她在赶着下班,很烦有人拖延时间。
苏白回过神来,提着行李包上了车。
“去哪?”售票员手里抓着鼓囊囊的钱包。
“县城。”苏白回道,他的目光扫视着车厢在找空位。
“十块钱。”售票员说道。
苏白掏出十块的钞票递给售票员。
他看到车厢最后一排还有空位,便一只手抓着车厢里的手扶杆,慢慢往车后排走去。
车上男女老少都有,看样子应该都是附近村镇的居民。
他们的情绪似乎有点低沉,个个都一声不吭,闭着眼睛躺在座位上。
有那么疲倦吗?这趟城乡客车从县城开到最远的村子也就一个多小时,又不是开七八个小时的长途客车,苏白心想。
他无意间碰倒了一个老年农民放在座位旁两个蛇皮袋上的扁担,扁担掉了下来,发出啪嗒的声音。
车厢里只听得见发动机的轰鸣声,没有人说话,安静得有些怪异。
“不好意思。”他一边道歉,一边捡起扁担重新放到两个蛇皮袋上。
坐在旁边的老年农民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睁开。
一阵恐慌突然从他的心底涌了出来,该不会这个老人已经死了吧。他前几天才看到过一个新闻报道,说是一个老人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准备回家,但是他要坐的火车还没来,自己的灵魂就先回家了。就这么睡着睡着,死在了候车厅里。
老年农民嘴唇上的白胡须被微弱的鼻息吹动。
他看到这一幕才松了一口气,人还有呼吸,那就说明还没死,不过这车上的人睡得可真沉。
他坐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旁边有个长发女生斜靠着车窗在睡觉,看装扮她应该也是学生。
客车匀速地在国道上行驶。
售票员坐在小板凳上,背靠着车窗也睡着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这么困,整个客车里没有睡着的估计就只有他跟司机两个人了。
以前坐这种城乡客车,开车的司机都特别爱唠嗑,不管是什么话题都能唠,从起点唠到终点。
现在这开车的司机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反而让他觉得不安,因为太像开灵车的司机了。
车窗外是千篇一律的田野风景,看得久了,苏白也有点困了,他打了个哈欠。
前方出现了一个隧道,这隧道是附近矿区为了运煤方便专门钻出来的。当时,要钻这个隧道的时候,附近的村民还有过阻扰,扛着锄头扁担拦着施工队伍,不让他们动工。
理由是这座山是附近村民的祖山,大部分人的祖先都葬在这座山上,最古老的墓葬都可以追溯到唐朝,要是在这座山头下钻洞,那岂不是挖他们祖先的墙角,断了他们村子的气脉。
村民的阻扰并没有持续多久,据说矿区的老板从县里请来了某位大人物,压住了这件事情。毕竟断了气脉这事没有科学依据,钻隧道也不影响附近村民的正常生活,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进入隧道前,客车司机打开了大灯。
这隧道里面没有灯,矿区老板特别抠门,只打了一个很粗糙的隧道,甚至隧道的墙壁上还有残留的树根没有除去,只能说勉强能用,要是碰到严重的山洪涝灾,就没人敢从这隧道里过了,万一埋在里面就完了。
在漆黑的隧道里,即便客车开着两盏大灯,依然照不到多远的地方。
浓到化不开的黑暗,加上持续不断单调的发动机轰鸣声,反而令苏白感到一种奇异的寂静。
客车在隧道中开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两盏红色的灯,这是一辆运煤的大卡车的车后灯。这辆大卡车就像是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一样,之前完全没有看到有一辆大卡车在前面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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