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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五年,也就是在改革开放第八个年头,这一年的夏收时节,樊小义出生在平原地区的一个小村庄,他出生时,既没有传说中的天降祥瑞,也没有蛟龙绕梁,更没有满屋香味,很明显他不是帝王将相,注定是个普通人。那时候,我们那地方还很穷,没有什么医院,交通也不方便,最近的是镇卫生所,只能称为“所”,还称不上是医院。按照习惯,生孩子只能找接生婆,接生婆也说不上有多老,四十多岁,但是据说我们村的八零后基本都是她接生的。接生婆是个很受人尊重的职业,尽管后来它招致非议,但在那个医疗体系不健全的时代,接生婆的作用还是非常明显的。接生婆从我们村走过,无论老少都尊敬地喊她一声“先生”。

樊小义的父亲那年整整三十岁,这个岁数在农村也算是中年得子了。关于为孩子取名的事情,樊爱民显然没有前辈随意了,不能叫什么“狗剩”、“孩儿”、“狗蛋”这样的名字了。那时候他家里供奉着关公,本地人都称为“关爷”,关爷神像常年蒙着红布,红布很脏,但也不能拿下来洗,否则是对神不尊敬。这尊神像现在还供奉在樊小义的小叔樊爱农家里,去年回家过年,我还见到过,只是红布已经换成新的了。关爷终生信奉“义”字,樊爱民干脆为儿子取名樊小义,还说不敢叫“樊大义”或者“樊义”,名字太“大”,不好养活。

一九八五到八六年,一个不到三百人的村庄,竟然出生了十多个婴儿,包括后来与我和樊小义关系都不错的杨军华、张大成,还有樊鹏程、程丽珍。

如果不嫌啰嗦,我还可以告诉大家一些我最好的朋友樊小义出生以前的故事,这样你就可以了解那各时候农村的一些风土人情,当然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出生,所以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事情。

在樊小义出生的前一年,也就是一九八四年。这年秋天,樊老爷子就郑重其事的向樊爱民说明:“你结婚了,但是家里还有三个兄弟和两个妹妹没有结婚,你也知道,象咱这一大家子就这五间土窝子,住在一起也挺不方便。老二屋后边那片宅子就分给你了,瞅个好日子,咱们就开工。”“开工?没钱咋开工?”樊爱民说。“你那个头就是榆木疙瘩,咋就不开窍?只能咱们自己干,老二结婚了,就不参与了,咱和老三老六老七五个人就能把屋子盖起来。”樊老爷子说。

第二天,樊老爷子带着樊爱民兄弟四个,来到宅基地上,先在四个角上找石灰孔。之前“大队”分宅基地的时候,为了方便宅基地的主人后续查找,就在宅基地的四个角用铁棍打孔,再倒入石灰粉。我们当地称之为“灰角”。这种灰角可以历时几十年仍然可以被人辨别,但是如果当初铁棍打孔打偏了,或者宅基地上的土质比较松软,过不了几年灰角就辨别不清了,邻居就容易引起纠纷。为了宅基地打架,甚至是出人命官司,在那个时候的农村是很常见的。我记得,樊老爷子曾经说过那时候的农村人之所以生很多孩子,原因之一就是万一因为宅基地、地边纠纷要打架,人多了就有优势。若孩子生的少,连个帮手都没有,最终会吃亏的。

那天,樊家父子五人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三个灰角,但是西北角的灰角就是找不到。宅基地前边是老二家,他家早盖上了房子,不存在什么争议。宅基地后边是豆腐杨的宅基地,西北角是鞋匠张的,西边是木匠程的,东边是个宽约三米的巷子。他们四家都准备建房子,如果这西北角的灰角找不到,恐怕要引起纠纷了。樊老爷子带了四个儿子挖了一下午也没找到,村里人就开始推测,是不是当初忘了灌石灰了。樊老爷子道:“啊呸,当初,我亲自看着灌的石灰。”毕竟是没有动工,况且四家都没有盖房子,现在还说不上谁多占了宅子。

四家一致决定,请村支书过来看看。村支书来了之后,看了看被樊家挖了半米深、10平方的地方,也没见半点石灰,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问题总得解决吧,村支书说让他们都把宅基证拿出来吧。又一想,宅基证上只写到前后左右是谁的,宅基地的面积是多大,从这上面也不能看出灰角在哪呀。这些年,村支书没少碰到这种事情,既要做决定,还不能得罪人,处理这样的事情确实需要艺术。村支书说,你们四家不是今年盖、就是明年盖,这样吧,咱们让张先生来看看宅子吧,让他走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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