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君安然已经恢复如初。
他知道,这都得感谢红尘大先生那粒丹药之功效。
他急匆匆的起床,换好早有人给准备的一套宋军号坎,出了宗泽寝帐,向厅中走去。
他急切的想要寻找宗泽的原因有三:第一,他在史书之中和《岳飞传》之中,都曾听说过宗泽的威名,如今自己马上可以得见其人,难免心中激动。
第二,只有见到宗泽,才可以知道钟晓玲的情况。
还有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想回家!他突然间就这么来到了古代,家中的老娘实在让他挂念。
所以,他左顾右盼的寻觅着宗泽的身影。
寝帐外面的军卒见了他也不阻拦,还对他露出善意的笑。
他一时有些奇怪,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识他君安然,但是却没有发现只有自己穿着一套宋军的服装,却留着一头短发。
寻到宗泽和红尘大先生之时,他们二人正在厅中下棋。
君安然见到二人,连忙过去深施一礼,强压心中激动:“多谢二位老人家救命之恩!”
饶是君安然性情顽劣,但身处如此肃穆庄严的帅府之中,也不免有所收敛。
红尘大先生手执一子,在棋盘上犹豫不定:
“这粒棋子,如果下的好,可成其大用,如若下的不好……”
他一语双关,不知说的是君安然还是棋盘上的棋子。
“呵呵,妖刀定式,两翼开拆;秀荣的星,形方必觑……”宗泽手捻须髯,对红尘客笑吟吟的说了几句棋语。
不过这些暗含玄机的话语,对君安然来说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君安然虽然不懂,红尘客却是微微一笑:
“此乃弃子争先尔!”两人就这样对着棋盘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仿佛谁都没有发现君安然的造访。
于是,君安然就这样在那躬着腰,不知自己该不该起身。
“哈哈……我看不然,不如角上板八,劫尽棋赢!”宗泽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按住红尘客的手,把他手中那颗棋子按在了前三线,挡住了自己的一大片即将形成大气的棋子。
棋子落定,红尘客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看向尚在躬着身躯的君安然响声说道:“这位小友,你姓甚名谁,因何……呃……从天而降,落入金营啊?况且你的装束……”
他的颜色虽然和善,但话音很大,只震得君安然的双耳嗡嗡作响。
“呃……我叫君安然,是沈阳的……在我跑路的时候……嗖一下……就……就来了……至于我来时穿的衣服,是我们那里的新款……”君安然脑中一时混乱,竟然也语无伦次起来。
这下轮到二老面面相觑了……
“沈阳?是哪里……”
“跑路?新款……”
君安然偷眼观瞧,见二老正在苦苦思索,心下不禁恍然,心说怪不得二人不知,沈阳是七八百年之后的城市,现在这个年代可能那里还是一座荒山呢……于是连忙解释道:“嘿嘿……难怪二位不知,沈阳是一个七八百年之后的地方,况且远在……天边……”
君安然本想说远在长城之外,可是突然想到眼下是宋金交战的非常时期,如若说起自己是塞外之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宗泽听了君安然的解释,不禁哑然失笑:“哈哈……七八百年之后……咳咳……”
君安然正不知如何才能让宗泽相信之际,红尘客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宗帅莫笑,小友所遇奇事千年难遇,但也未必子虚乌有,想必是他误入太虚涡流,这种事情,我的一位老友逍遥散仙叶凌尘或许知晓,”继而转向君安然:“以后你能不能回到你的那个年代,就要看我的老友他有没有那个道行和肯不肯帮你了。”
君安然听了忙问:“那么请问老先生,我该怎样去找叶老前辈呢?”
红尘客听了微微一笑:“不急,小友能穿越古今前来与我等相见也是缘分,不妨在这里盘恒一些时日,你相助宗帅破了金兀术的妖术,保了滑州百姓平安,你可有什么请求吗?!”
君安然见红尘客将以为自己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求报答,不禁心中有气。不过此刻他并不敢在二老面前放任自己,因为钟晓玲现在尚未现身,况且自己的性命也是二人所救,便依旧躬着身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怜巴巴道:“二位老人家,实不相瞒,我现在只有两个请求,一是想请二位告知我那位朋友的近况,我二人同来,却在乱军之中失散,她一个弱女子,委实让人放心不下,这二嘛……我想回家……”
君安然娓娓道来,此刻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
红尘客听到这里,呵呵一笑:“呵呵,安然小友还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在此人人自危的乱世之中真是难能可贵呀!”
红尘客说话的时候,一双有神的眼睛不断的打量着君安然,表情里写满了对他的肯定和欣赏。
宗泽亦是如此,也在一旁手捻须髯,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哪里知道,二人在下棋的时候,红尘客曾经对他的杀剐存留有过犹豫,是宗泽为他说了好话,才把他留下,还有意提拔他成为军中的一名将领。
“红尘大先生过奖了,其实我就因为情和义这二字,在沈阳……呃……家乡,惹下塌天大祸,闹得惶惶不可终日,连个身份证都不敢用……”
君安然说着,心中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家中的老妈和妹妹,也不知今世自己还能否回到现代,不由得眼圈发红,就要哭出声来。
红尘客见状,连忙劝导:“欸~男子汉大丈夫,干嘛弄出一副啼哭模样?你不就是想要个身份证……”
红尘客说到这里,却不知身份证为何物,便转头望向宗泽。
宗泽思索片刻,也是一脸茫然,不过很快对君安然说道:“身份证为何物本帅确是不知,不过本帅却可以给你一个身份!”
君安然哪里知道,在古代,普通百姓是没有身份的,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身份,他们的身份就是一面腰牌,上面镌刻姓名官职等等。
如今宗泽说要给他身份,就是要给他一个官职。
君安然听了,还道自己只是得到了宗泽的保护,便冲宗泽一抱拳:“如此便多谢宗帅了!”
不料宗泽却笑着摆手道:“君小友稍安勿躁,就算本帅给你身份,也要众将心服才行,不知你的真实本领如何……”
宗泽尚未说完,红尘客却突然打断:“不可操之过急,待我查探一下小友的伤势如何再下决断。”
说完,向君安然招手。
君安然依言来到红尘客面前,红尘客伸出双手搬转他的肩头,让他背向自己,再伸出一只手掌抵在君安然的背心,由掌心输出一股真力,缓缓游向君安然的脏腑……
片刻间,红尘客面色变了几变,收掌惊呼:“奇哉怪也!”
难怪红尘客如此大惊失色,原来在红尘客将真气输入君安然经脉之时,竟然有一种极其阴寒的内息滚滚涌来,与自己的赤阳息翻翻滚滚对撞不息,察觉那种势头竟然好似不在自己的赤阳息之下。
红尘客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是了……定是金军之中有我大宋的道家败类,那些浓重的黑雾便是使尸体变成汗尸的关建所在!小友体内的阴寒之气定是那些懂得邪法之人暗算所施!”
原来红尘客熟知那道阴寒力量的害处,不过此刻为了不给君安然增加心理负担,所以话到舌边又改为关切的问询:“君小友现在感觉如何?可否还能上得擂台与人比武竞技?”
君安然却不知红尘何出此言,只是下意识的扭动了几下身体四肢,感觉没什么不适,便点了点头道:“可以……可是我要怎样才能回家……”
滑州城防军校场。
教军场北侧,那座点将台已经临时改建成了一座比武擂台。
聚将鼓雷鸣般响过之后之后,片刻间但闻步履霍霍,甲胄铿锵,三军儿郎在各部军指挥率领之下军容整齐依次进场。
老帅宗泽在擂台北侧坐北向南居中而坐,红尘客侧座相陪。
在二人身后,王宣、刘达、刘衍、李景良、郭俊民全副戎装好似金甲天神一般,将宗泽保护的万无一失!
在擂台正中,一个身穿小卒号坎的短发年轻人抱肩而立,看他那漫不经心的姿态,就好像是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如果不是他站在擂台的正中,大家肯定会认为他是一个看热闹的闲人。
他正是君安然。
此刻,他的一双眼睛看着台下横竖成列的范阳笠(宋军兵卒的帽子),想着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了这么一件新鲜事儿……
放眼望向台下,旗幡招展之下,三军儿以军为单位排成方阵,俱是盔明甲亮精神抖擞,各自瞪大了双眼注视着擂台之上。
人数虽众,但鸦雀无声!
老帅宗泽在台上见一切就绪,向身旁的红尘客微微颔首,继而朗声叫道:“郭俊民将军何在?”
话音刚落,宗泽身后一员铜盔铜甲、细眼鹰鼻的将官应声而出:“末将在!”
宗泽手捋须髯,笑吟吟望向郭俊民:“烦劳郭将军陈述一下比武宗旨!”
“得令!”郭俊民一声答应,几步来到君安然身边,转身面向台下,运足底气开始告示三军:“奉元帅命:君安然破神坛,建奇功,欲授以营指挥使衔,唯恐众将难服,故设此擂,如君安然连胜三场,比武夺魁,以军指挥使授之,众人不得异议!”
郭俊民说到这里,偷眼看了君安然一眼,心中不免欢喜,暗道这小子终于要倒霉了,我听别人夸赞他是什么了不起的苍天之子就不忿,如今让看你身小力薄,如何能抵受得住我们军中将领的搏杀之技……
郭俊民心中如此不服君安然也还罢了,后来竟然连宗泽也骂了:“宗泽,你个老糊涂,我在军中建功无数你却置之不顾,如今偏偏要提拔一个小白脸,等我得势之时,定有你的好看!”
郭俊民本是宗泽手下大将,马上步下的功夫也算高强,但此人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且妒忌心甚强,所以宗泽一般只给他一些压粮运草、修筑工事等等小差遣,故此,郭俊民没有出现在滑州守卫战的战场之中。
如今,宗泽又把陈述比武宗旨的这件小事派在他的头上,他更是怒火难平,只不过宗泽是帅,自己是将,不敢发作而已。
郭俊民这边心中愤愤,一旁的君安然却是心中不安,暗道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兴趣学过一些双节棍截拳道之类的功夫,如何能与军中这些终日搏杀的硬汉相比。
君安然正在心中不安之时,旁边的郭俊民突然提高了嗓音:“现在比武开始,都指挥使以上,营指挥使以下均可上台挑战!”
郭俊民冲台下喊完,接着扭头向君安然一笑:“苍天之子,你自求多福吧……嘿嘿……”
君安然看得出来,郭俊民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我的兵器呢?难道比拳脚吗?”君安然换了个姿势,歪着头看着郭俊民问道。
“哈哈,先拳脚,后兵器,如果你拳脚这关都过不了,还谈什么兵器呀?哈哈……”郭俊民打着哈哈,话语间对君安然的不屑是如此的直接。
君安然听了,只是扭了扭脖子,不再多言,却转而向宗泽和红尘客走去。
“红尘大先生,我想看看我的朋友是否安好。”君安然来到宗泽面前,提出了一个要求。
在宗泽帅府修养三天了,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钟晓玲,所以,他放心不下。
宗泽没有作答,只是笑吟吟的看向红尘客。
红尘客面无表情的望着君安然,嘴里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打赢了才能见到她……”
君安然听了,再不多言,转身走向擂台中央。
这时,郭俊民退了回来,经过君安然身边时悄声说道:“小子,你保重……嘿嘿……”
郭俊民归位,但他那幸灾乐祸的一串窃笑彻底的勾起了君安然的怒火!
君安然几步来到擂台中央,双眼喷火望着台下排成方阵的军卒,口中一声大喝:“哪个先来!”
台下的将官们大多都是不愿上台与君安然动手比武的,因为他们知道,三天前的战役胜利,君安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们大多都把君安然当成了恩人。
但大多数不代表全部。
还有一小部分认为君安然破了法坛是偶然,这里面侥幸的成分太大,如果换成是他们自己刚好砸在萨满头上,他们也会破了法坛的。
所以,他们对军卒们赠与君安然苍天之子的称号开始嫉妒!
今日这个擂台,无疑是给他们创造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所以,有人动了!
“我先来!今日某家要领教一下苍天之子的高招……”随着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一名身材魁梧的营指挥使装束的壮汉出列,向擂台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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