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虎逐句转述昨夜与建康令孔奂间的对答,巨细无遗。
当他言及“大逆之作”、“反诗”之时,古震、燕珏二人脸色陡然煞白,心头同时“咯噔”一声,瞬间便感同于行走于悬崖绝壁间,一脚踏失,直跌落万丈深渊。
他们自知晓“反诗”这项指摘是如何一个天大的罪名。
数十年前北面邻国大魏,彼时还未分裂为东、西两魏。朝中名臣崔浩主持编纂国史,当中有一段备细记述了皇帝拓跋氏先祖之屈辱过往。藉于此事,惹得龙颜大怒,崔浩竟被下旨夷族,连带他的姻亲,几大家族尽数受到拖累,时称“国史之狱”。
此事自魏国传来,满朝皆惊。大梁虽未曾有过类似“国史之狱”的惨剧,但十数年来亦有不少谏官因言获罪。天下间的皇帝本无甚差别,对“反”字从来是斩尽杀绝。
“国史”一案,崔浩仅因秉笔直书便遭屠戮;而今古家沾上的是“反诗”,若要诛心细论,怕是不知要比“国史”一案大去了多少。
古震无瑕再作他想,只聚目凝神,立时再看那张纸。此刻他或许都未曾察觉:自己拿捏那纸张的手,竟不自觉的有些发颤。
“手握乾坤倚龙泉,斩邪扶正解民悬;萧萧霜飞十月间,梁雁北归玉门前。”
古震把诗中的每一个字都反复读了数十遍,颠来倒去,倒来颠去,依旧没发现这当中的异端。这首诗如何就跟“大逆之作”、“反诗”扯上了关联?此诗素心侠气,洒脱豪放,透露作者欲仗剑走天涯之憬愿。若硬要说跟“反”字有牵扯,唯有次句句首的“斩”字,霸气外显,露刀兵之锋。但仅凭这一个字就定性此诗为反诗,未免太过于牵强附会了吧?
古震望身侧燕珏,眼露询问之意。燕珏报之摇头,表示无解。他适才心里也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多遍,同样看不穿这“反诗”到底是何玄机。
这也委实难为了他二人,他俩本是行军统兵的武人,于吟诗作赋实在没有过多的涉猎。寻常诗篇还能读上一读,若碰上晦涩难懂、佶屈聱牙的,便只能一筹莫展了。
“你可曾问过孔奂,此诗如何便是反诗了?”
实在看不透这内里玄妙,古震急中生智。他想到,孔奂既认定此为反诗,自是洞悉了当中隐秘,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向冯虎透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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