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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给石溪竹送回去吧”。

“人家给咱了,就不能往回要的,再说了,他家也不能再养活了呀,大老白的主张谁敢留呀。我本来就有耍钱的劣迹,是仰仗着兄弟二利罩着,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了,那样他也保不住我了。再不响应大队的主张,还不借口算我的老帐”!

羊,被吊在晒衣杆上。章大懒用小刀子刻开肚子,见一对小羊羔子还在衣胞里踹动。

在门口处的陈小燕窃见,泪花滚落,进里间去了。胎胞扔街门外垃圾堆上,被澹台田的父亲澹台翁拣去下酒了。

李实上任了第三生产小队团支部书记。傍晚他首次召开了青年大会,支委石溪竹、田静也在场。三人坐在火炕上等候青年们到齐。先是进来了四个青年社员,李实忙站起:“呦,四大飞手丽英、桂芳、淑仙、翠芬到了”。石溪竹也站起向她们微笑点头让座。她们也非常敬重地回话:

“石溪竹四哥,是我们过去的老团支部书记,不必客气”。这时,李实冲石溪竹眨了一下小红眼睛,绷起脸来:

“这四个够一桌酒菜了”。四个青年坐下伸脖听他说下去:“你看,就是吧,那什么,一个叫木耳俏豆腐,一个是炒牛,一个是瓜瓢汤,一个是粉条顿泥鳅”。

“唉”,那个叫淑仙的站起来喊道:“你们看,咱这位新上任的李团书记,今天打扮的多帅呀,你看那小头发沾水梳得多亮呀,象老牛用口水舔过的是似的,就跟那新郎官一样”。说得李实眼睛乐成了两条缝儿,那翠芬接着问:

“象新郎官跟谁呀?我看你是好蹦好跳的人,你们俩个挺合适的,李团书记走路象扭秧歌一样,你便可以天天看节目了”。淑仙反驳说道:

“你家就更合适了,房子低矮,是百年老土房子未翻盖下窖了的,也免得新姑老爷子进门撞破了头。”桂芳听了乐得“哈哈哈……”翠芬冲她来了:

“你瞅你这个乐呀,还没轮到你呢,就乐成这样?可也是呀,我们都不如你合适,你从小就爱吃粘豆包,李团书记天天与你说话,天天筋叨叨的,你就不会饿了”。桂芳收住了笑:

“不对,还是丽英最合适,丽英怕汽车不敢过马路,要是李团书记陪了走过,管保没有车敢闯过来”。

“那是啥意思吗”?

“闯红灯挨罚呀”。

姑娘们的一番稀落,是李实自找没趣,因他给人家取绰号在先,他揉了揉自己的红眼睛低下了头。

李实见又来了许多人便急忙喊道:“都别瞎白话了,什么茄子辣椒西红柿的,白天在小队菜窖里摘菜装车还没累垮你们啊,大家坐好准备开会……”

突然石溪竹听到由远而近的链轨拖拉机声,震得纸棚唿哒唿哒响,震动越来越强烈,他预感四壁在疏动,很快就要坍塌似的:“不对,是地震!大家快往外跑”!

石溪竹大喊一声,便向门口推搡身边青年!大家涌向门口,李实身先士卒冲出门外去了。之后门已被挤住,石溪竹一边将吓得不知所措的人推向门口,一边喊:

“不要慌乱,后边的让着点快走”!当石溪竹最后一个走至门框处,有一个人字梁塌下来了,椽子和瓦片向着石溪竹劈头盖脑砸下来!他从尘土飞扬中走出来,大家围上来,好在是一些皮肉伤。由于大地还在摇晃,有好几个人跌倒在地。地震波暂时过去了。慌乱中,石溪竹喊道:

“大家先别走;李实,李实呢”?

“李实不见了!”一个小青年告诉石溪竹,石溪竹跑到大门外,也不见李实的影子,他正遇见胡志匆忙从街门前经过,他冲石溪竹笑道:

“呵呵,李实比兔子跑地还快”。石溪竹忙叫住他:

“胡志,留在生队吧”。

“我才不呢,白主任对我够意思,才答应了我回大队当民兵连长了,我刚拽白敬波跑出屋子。一会还得帮他往外搬东西呢,再在院子里给他建个抗地震棚子。我凭什么故大家伙的事呀,赵队长点名让我当团头,大家却选了李实。吗我当水稻技术员时也都沒人听我的”,说完胡志回家去了。石溪竹面向全体会青年:

“女青年可以回去了,男青年志愿者留下两个人和我护队部,必要时将牲口牵出马棚,拉开电闸防止起火,并且防乘乱有人行窃,谁留下”?

“我、我、我们!有许多青年都表示留下,石溪竹非常激动:

“好,不过各家也需要照料,不必都留下轮班来”。

胡志又回来了:

“好吧,反正今天院里有人了,我也干一样工作再走吧,将车库里的手扶拖拉机开出来,防止棚子塌下来,压在里面,以免集体财产受损失吗。完了我可就走了啊!在这院里瞪眼呆着,该多没意思”。说着,他扭头向手扶式拖拉机库望去:“哟,车已被谁开出库啦。”

村大队部的喇叭响了,是章二利的声音:

“很有可能还要有一些余震,电话会议精神让我们提高警惕!防止有人搞破坏,乘机制造混乱,刚才,我们下去走了一圈,都喊着杀鸡、杀猪,过今天没明天呢,这是错误的,如果不震了,你拿什么去完成交售任务,啊”!

黑暗中,陈小燕叫章大懒将选好的羊肉给石家送去,章大懒百依百顺地照办了。小燕看着他提羊肉出了院子。此刻,李实从房山侧面遛了过来,他压低了公鸭嗓:

“别怕,是我,还是你们来得快!刚震完就将羊杀了。小燕,我是怕你家破房子砸着你,跑来看看……”

陈小燕看出问题来:“不!李实,我是很不幸的人,你比我强多了,活一天就要堂堂正正一天。愿吃羊肉,你割一块走吧”。

李实的心凉了,他不快地向街门口走去。

“站住!八成是趁火打劫的吧”?两个执勤的民兵拦住他的去路,王云才先认了出来:“啊,原来是李团支呀”。

“是我,我是来看羊肉的”。

“羊肉?是震前杀的还是震后杀的”?

“算啦,这可是治保主任章二利的家属”。

地震的喧闹风声过去了……

日子过得真快,又过去了两个月。陈小燕生了一个女婴。几日后觉得身体不适,找来赤脚医生,发现有些发烧。便用了抗生素和退烧药,却不见效果,反倒一天比一天加重。再大剂量用些病毒灵,还是不见效,又从外边接来有名望的民间老中医来,经望闻问切后,说是产褥热,却一样表现出无可奈何。

小燕烧得常说胡话。她突然要鹅蛋,母亲露出一丝笑容,便拿了两枚煮熟的鸡蛋剥了皮递给她,她摇了摇头。妹妹陈小丽灵机一动,想姐姐过去在娘家是喜欢养鹅的,便从葫芦头里拿出了两枚鹅蛋,递给姐姐,小燕握在手里,这才安然似睡了。

陈小丽偷偷揩了一把眼泪,走出门去,她跑到三队菜园子,四下找不到石溪竹,问田技术员才知道:“是以民兵连为单位,被派去出民工修沉河灌区橡胶坝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说也就十来天的突击活儿”。陈小丽便跑到村口眺望……”

古陵园这里是古老的山河地貌,山下便是一湾沉香河水。石溪竹在工程现场的河滩上,看着一堆裸露出来的生了锈的炮弹、手榴弹,又仰望那石峰上半壁碉堡,再往山的更高处望去,松涛中一代开国皇帝的陵寝殿宇隐露,又看见河道上,自己参与兴修的橡胶滚水大坝,便兴奋地拣起一枚长柄手榴弹在那平坦的沙床上挥写下了:

沉浦工程有感

古陵山上立,

沉河林下流。

野豕振兴满,

当年家绝喉。

历史警教人,

民主不可丢。

截断千秋水,

浇灌万顷丘

……

工程任务完成了,沉湾公社来汽车接人,民工们吵嚷着收拾行囊,一人喊:

“唉,工地上有那么多的新土篮和扁担,弄点回家用。人们都涌过去,满意而归,章二利笑道:

“这帮人哪”!石溪竹见胡志也拿了,便将他叫到一边:

“老同学,我们都是一个团员的,你也是团小组长,这样的话,我们以后怎么去说服青年呢?你说对吗”?

“行,你这留团查看过的人都觉悟,那我就不拿了”。

石溪竹徒步回到杏花村,在村口遇见了陈小丽,便兴奋地喊:

“小丽,好想你们”!

“石老师,我姐……”

“生啦”?

“嗯,生个女孩儿”。小丽说到这里,她哭了。

“你哭啥”?小丽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

“我姐姐她……盼着要见你一面呢,我在这等你四天了,再晚了怕是你见不到她了”。

“啊……快跑”,他们加快了脚步。

石溪竹闯进了章家,小燕的母亲、父亲、还有章大和医生,都团团转着,见石溪竹来了,都点头让路,石溪竹轻轻来到炕边,呼唤小燕,他抓住她的手发展烫得慌,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两枚鹅蛋,这种暗示只有石溪竹懂得!再看陈小燕潮红的脸,她慢慢睁开了疲倦的眼睛,浮现出祥和的笑容,目光竟渐渐僵直了。石溪竹的泪水滴落在共同握紧的手上,滴落在那枚鹅蛋上。石溪竹闭上了眼睛,顿时产生渴望的幻觉:他正举手表决通过……

初建建也挤近小燕炕也:“小燕啊,你的伪婚姻,我们同学的连名请求,已被受理啦呀!”

次日,石溪竹在街前就听有人在议论:“那陈小燕也不是什么好玩扔,那头一个孩子奋奋,八层是李实的,这个还不一定谁的呢。看象文弱可怜巴巴的,那蔫炮打得更准,就是与李实没有干系,那也是先有后嫁都让她沾全了……”

石溪竹走进了陈小燕那狭窄的小院子,眼见着章二利领来一位陌生的中年女子来,将孩子抱走了。

晚上石家。石成雨告诉石溪竹:“陈小燕是混血孩子,她的生母亲叫宇津惠子、于慧芝。一次返遣战后移民时,做民政工作的郝永程,亲自送她上火车回日本,可是在南站候车室里她突然不见了。老郝醒悟到了,连忙跑到咱村里来,见她正在炕上抱着刚刚满月的陈小燕,喂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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