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郝永程这样讲,石成雨想到,四儿子经葛家第一次介绍后,竟放弃了。这中间又加了与杨杰相处对像的环节,如今我又来替四儿子捡起人家郝芳,这确实不对。如果当初早知道,葛家给介绍的是郝社长女儿,我也不可能让石溪竹与杨杰有这一段呀!郝永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得还这个人情:
“这个你放心,我哪就做到哪!我儿子绝不会甩掉你的女儿!”
“这我就放心了。”
“没有你当年的一句话定我去疗养,还得罪了建社参加过群英会的柳振远社长,哪有我活到现在的份呀。也正是因为你不拜官成全了我,才落得今这步田地,我欠你的情呀”。
“实在的,我们世代为官。苦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在齐齐哈尔铁路局时,那时我住在依安县城里,我们真的相距不远。我父是吴俊生大帅手下的连长,打毛子时去世了。我十三岁给当铺当账房。母亲是皇亲国戚的,李皇庄前衙门的大家闺秀。为了支家开磨面房叫我赶车去卖面,街人见我背了半袋子毛钱回来,欺我,就让我和他们赌钱,结果我赢了依安县城一条街。当我赶着老牛车一到家,才知道,屋里跪了一地县城店铺老东家,我母亲早就准备好了,父亲遗留下来的那个军营大马棒。叫我跪下就打,这些人马上爬起拦截。母亲叫我将赢来的店铺契证还给他们,那些人走后母亲,这些饶饭碗子没了,能有我们孤儿寡母的好吗。一九四六年我就当了儿童团长参加革命了”……
晚上,石成雨回到家后对儿子津津乐道:“姑娘不错,我还带回一张相片,脸色红润润的,有个姑娘的气色,比那杨杰强多了,杨杰铁青脸,郝芳作风朴素、生得大方。到底是干部子女,有气场,我看她时,她正面向着我,接受审视。”柳丽媛也插言道:
“杨杰一没遍数的擦擦抹抹,我们是什么人家,就这些梳妆用品都供不起她!大个门前站,不穿不戴也好看。”
由父亲陪同,郝芳第一次来到石家串门了。屋子里瓢盆炒菜声,外面阔叶芭蕉下边,站着石溪竹和郝芳。石溪竹道:“我们真的门当户对了,你不怕人我们这是臭鱼找烂虾,乌龟找王八吗?”郝芳接话:
“我倒是常听人这样,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有一事我不明白,半年前第一次见面后,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石溪竹低下了头:“这,你村姚仍富你们……”郝芳恍然大悟:
“别了,我明白了,他是想把我嫁给他那一脖颈子脓疮的弟弟姚仍良,我一直没答应”。石溪竹提出:
“结婚便意味着青春逝去,我们一年后再谈此事行吗”?
“随你便。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得先知道,”她拉过一扇芭蕉叶:“我不吃葱蒜”。
“戒百合科呀,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吃我的吗。”
“另外,我生辰不太好,农历七月六子时”。
“这又如何我不信迷信,”石溪竹毫不经心地开起玩笑来:“你要是七月七子时,那才叫出奇,我可就家有仙妻了,”郝芳早已憋红了脸,看着对方的反应,听对方这番话好像松了口气。同时松开手中那扇叶子,“唰”弹下了许多雨滴,洒落在石溪竹身上,石溪竹眨眨眼:
“嗨,同岁,没带动,这就是我们第二次握手的见面礼了吗”?郝芳掏出手绢为他揩头发上的雨水:
“好啦,七仙女向你赔礼了,”石溪竹想:看来她真是七月七生人了……饭后,二位老人有不透的当年话,年轻人有年轻饶话。
在外间屋子里,郝芳扬起头来:“二位老人已经换过酒盅了,我们已是正式的未婚夫妻关系。你一定还没有忘记杨杰吧,那次去南湖公园也一定玩得很快活,还照了不少相片吧?”
“她比我们两岁,有点脾气。”
“嗨,我也是姑娘当大了,自己不想出阁,四邻都往外撵我,我本不想来,他们都骂我挑花了眼。要不是一些人想利用,我父亲挨整治的问题事,想来捡便宜所困扰,我是长女或许还要推迟婚事,多帮父母抚养弟弟们几年”。
石溪竹明白了:她提及杨杰,这是在向我下清党的命令了。可也是,我终不能一脚踩两只船,并且杨杰的船已经划走了,我踩空了。看来,郝芳父亲对我父亲有救命之恩,我想逃掉也难了。现在只有郝芳的船来了,停靠在我的身边,她也是无辜的好姑娘。
“嗨”,石溪竹将墙上挂着的,所有杨杰的照片都收了下来。无论是自己拍照冲洗的,还是照相馆的,准备一并烧掉。由衷的不舍,但已兵临城下大势所趋,他只能是偷偷的,留下了一张一寸的杨杰单照,夹在一本书里。剩下的全部照片当着郝芳的面烧掉。因他自己制作了相机,自己会冲洗放大,所以照片不少。郝芳看着放大着色的石溪竹和杨杰订婚彩照在火化掉,含笑道:
“你们照的多好哇,就留着呗,烧了又能怎么样,那也是你们俩并骨了,永久在一起,先入了你家祠堂牌位。”石溪竹自觉得这郝芳言辞软中有硬,她留着那是反话,是在埋怨没有先剪开再烧掉:
“看来我怎么也不对了。”郝芳解释道:
“你应该是先剪开或撕开再烧。”石溪竹顽皮回道:
“可已经烧化完了呀。”
这晚上入睡之前。石溪竹的脑海里思绪不断,他闭眼自问:我有茫茫书海,她不会找到,谁又能删去我与杨杰,共同拥有的那段时空呢?谁又能把她那忍痛割爱,那另人可怜的印象,从我的心中抹掉呢。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漆黑的夜里,石溪竹提着一盏煤油灯在湖岸边,一个个远来的舫隐约晃动,陆续向他划来,又一个个远远离去,他举灯细看:先经过的舫上,是毕玉婷童年,后又变成青年而远去……陈燕、姜艳、白静波、田静、李雁秋、赵月环、朱雪娇、杨杰。他呼唤着他们的名字,谁也不回应,皆消逝在黑暗的湖中,还有才丽颖和唐珊珊拉着手向湖边,正蹬上一只空舫……原来是梦。
早晨,石溪竹刚送走郝芳,李实踱着秧歌步走过来:“石溪竹你拿什么慰劳我呀”?
“这得要看你为我做了什么”。
“我可为你出了大气了”!李实护己向热的样子,十分得意:“那杨杰和你黄了,又有人给介绍到双王堡了。正巧在我姐姐家东院,我去串门那伙子告诉我的,他看了西湖的杨杰。我就和这伙子尽情地埋汰了杨杰一顿,果然他们就没成”。
“你你简直……是在帮倒忙啊”,石溪竹提肩闭目张嘴吸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意呀,杨杰太可怜了,被坏蛋污陷了。心比高,命比纸薄,此番双王堡婚事不成,就不定失落何方了。难道生活就这么无情,就连我们之间再见一次面的机会都不给予了吗!”李实傻眼了。
石溪竹到家后石成雨问:“郝芳没有谈什么时候结婚吗”?
“我告诉她一年后”。
“嗨,你这么想不开,这早一年结婚过来,不是给我们多挣一年工分吗”。石成雨找到李实:“李实呀,我看石溪竹和你最好,你劝劝他,早点完婚了多好,他对杨杰心还不死呀”。
在河边的石子堆上。李实问石溪竹:“郝芳其实比杨杰个头还高点呢,也那么漂亮还是同学,就抓紧结婚吧,省着让家里人着急。我有一事就不明白,你对杨杰这么用心,那对毕玉婷怎么就放下就放得下了呢”?
“虽然都是淘汰我也不一样。毕玉婷是放弃了选择我,离开我她或许会幸福我放心。杨杰是自卑配不上我,是无奈离开。她苦命很可怜需要帮助,离开我她会不幸福,我希望她幸福。”
郝芳回到大榆村,在村口,被姚仍良拦住:“去沉香湾商店啦”。
“我们穷得叮当响,没事去啥商店”。郝芳躲开前行,又被拦住:
“哎,我们的事究竟还差啥呀,我哪一点叫你不满意?三间红瓦房,结婚老人就搬出去,订婚就过三千元啊”。
“你以为你是民兵连长、组织里的人、姚家在村里大家旺族有势力,你家在村里算首富,有三间房能拿出三千元钱,可我不敢兴趣。”
“不是的呀,我是问,我哪些方面抵不上你,还差啥我可以努力,你不我不能让你走”。
“好吧,就非让我出来不可,也就对不起了,矬子不,还一脖颈子脓包,简直象个富士山!满意了吧”?
郝芳完就走,姚仍良拦住她:“我有那么矮吗,不就和你一般高吗。几个火疖子那也不算病啊?哎,等等,你大弟弟拣土豆被治保主任弄大队去啦,这你是知道的,虽然土豆已经起完了,集体的地,有落下的烂扔也不许去拣,事多大就有多大,关键是你家老父亲是麻将桌上的人,整你们就狠了……”
“在这以前,我或许会求你。”
郝芳完便走了。她匆忙来到大队部,听见一间屋子里打骂,和大弟弟惨叫之声,便顺门玻璃往里看,正见治保主任在踢自己的弟弟,时迟、那时快,她推门而入,一把抱住治保主任刚刚抬起来的腿,用力往空中一扬,那治保主任便四肢朝倒在地上。
“嗨,你个麻将桌上的人崽子们,敢耍嘎呀”!治保主任捂着屁股爬起来。郝芳质问道:
“土豆已经起完、车已经拉净了,下雨浇出几个,我们家断顿没粮了,拣几个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偷?让村民饿着认可烂掉,你们为什么就不希望社员吃饱饭呢!”
“公家的集体的生产队的,认可烂掉也不能让个让便宜。”
“走”!郝芳拉着弟弟回家了,那治保主任和生产队看地的,眼巴巴地看着她将弟弟领出大队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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