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三姐姐,你醒啦!”
贞锦衣睁开眼,正对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溜圆的一双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作为特邀嘉宾在博物馆参观古代织锦服饰专展,刚刚看到复原版的“大花楼”“小花楼”织机,记者正拉着她采访对古代纺织的看法……
“你可算醒了,我去叫阿娘阿奶!”
小男孩儿蹭地从她身边跳下地,边叫“阿娘阿奶”边小跑着蹦出屋。
三姐姐?自己分明是独生子女,哪来的弟弟,还是老三?
贞锦衣挪动一下,脑袋晕晕的,好像有浆糊给糊住了,想坐起来,却浑身发紧,背后一阵疼痛。
疼痛让她略微清醒了些,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草屋的木床上,屋里光线昏暗,门窗都非常粗陋,除了一张没有漆的方桌、三根条凳、她身下的这张床,此外再看不到什么称得上“家具”的物品。
正对她的视线是木头的屋门,这时敞开着。门后堆了一大堆柴草似的东西,屋子的另一角则放着一架木头做的东西,有一个大大的圆轮子,她认得是纺车。
“可算醒了,醒了就好了。”
门口传来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端着个陶碗走了进来。边走边说:“三丫头,饿了吧,先喝点米汤。”
贞锦衣还处于晕眩当中,一下子想不起这人是谁,也没有要回应的念头。
她费力地抬起一只手,眯缝着眼看看,小小的手臂干干瘦瘦,绝不是成年人的手,袖边已磨起了毛,袖上也打着补丁,虽是手工缝的,针脚倒还整齐细密。
老妇人轻轻坐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道:“好了好了,没发烧了。三丫头,觉得身上怎样?来,先喝点热汤。”
贞锦衣心头大震,天哪,这是穿越了?穿到古代,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她向来以为那些穿越的故事全是瞎胡编的呢。
她摸摸自己的脸蛋,瘦巴巴的,便没舍得下手掐,但手感很真实,不大像是做梦,再动一动,背后的疼痛感以及肚内的饥饿感更加真实。
苍天啊,这穿越的地方也太惨了点吧?
她这是作了什么孽?穿到个穷不拉叽的家里,变成一个八九岁……恩,不太能确定这身体的年龄……或者也可能是十来岁的小女孩儿身上。
这时又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对老妇人道:“娘,三丫头身上不好,怕一时坐不起来,我来扶她。”
看到她关切的脸,贞锦衣心里一念头突然冒出来:“这要是我娘就好了。”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想法,那么就只能是原主的思维了。
老妇人笑道:“瞧我老糊涂了,你轻着些,呐,再拿个枕头垫上。”
听着她说话贞锦衣又产生出要依到怀里的想法。
紧接着,贞锦衣脑子里原主的记忆一下子潮水般涌上来:对了,她姓贞,叫三丫,这老妇是三丫的姥姥,中年妇人是三丫的舅妈!这里是岑右乡的舅舅家!
明确了地方和人际关系,心里稍微有了点着落。
舅妈轻轻扶起贞锦衣,将一个枕头靠在她身后,让她半躺着。姥姥忙把米汤端过来,用小木勺子喂她,并对舅妈说:“冬子娘,这有我,你去看着厨房。”
舅妈转身对跟在后头的小男孩儿说:“春子,去看你妹妹醒了没。”便走了出去。
小男孩儿春子瞧了贞锦衣一眼,听话地跟着娘出屋了。
微温的米汤入口,她更觉得又渴又饿,索性将碗接过去,一气灌了好几口。姥姥直说:“慢些,别噎着。”
一股温温的水线落下去,肚子不那么空落落地难受,人又清醒了些。
她努力回忆原主的身份以及所处的环境,然而这个身体经过她灵魂进入的挤压,似乎受到了一些损害,头脑中的记忆有些残缺不全,只知道原主是几日之前被爹娘打骂跑到舅舅家来,在路上遇上雷雨,受了风寒发了烧,昏迷了几日。此外就只记着些零星琐碎的家务事,至于年代、地方什么的,都不是太清楚。
贞锦依看看姥姥,暗淡的光线中,见她梳着圆圆的发髻,穿着深蓝色交领粗布上衣,均是窄袖,下摆过臀,下面是条黑灰色长裙,系着麻灰色的腰带。记得刚刚舅妈的衣服也差不多,只不过上衣是浅蓝色。两人的衣服都是又旧又皱,还打着补丁。
即使贞锦衣前世曾认真研究过中国古代服饰,也不能确定这是哪个朝代的服装,似是明代襦裙,但许多细节又有所不同。
脑子里的东西像是纠成一团,一时想不明白,贞锦衣着急起来,不由自主地伸一只手去抚自己的额头。
姥姥忙将她另一只手上的碗接过去,又问:“三丫头,又不舒服么?天还早,再躺躺好不啦?”
贞锦衣决定先观察观察情况再说,便听话地躺下。姥姥帮她把被子盖好。
不一会儿,门口飘过来一股甜香,似乎是红薯煮米粥的味道。
外头的声音多起来,有成年男人,有少年人的,也有婴儿的哭声。
贞锦衣头一发晕,又睡了过去。
就这么过了两日,贞锦依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已穿到一个陌生的社会,且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现代的事实。
呼吸着乡间清晨散发着泥土与青草清香味的空气,贞锦衣心头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憋闷了。
她摸索下了床,从窗口望向远处,院子里竹子树木的叶子似乎都能数得清楚——三丫的眼睛从未被电子设备、文字书本侵害过,跟她前世的高度近视眼大不一样。
再走几步,腿脚还是略软,但走得很是平稳——她前世里,因车祸伤到了一条腿,走路就有些高低不平,那是她生平的一大憾事。
曾经也想过要是生命能重来一回,给她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就好了,她一定能做更多的事,去更多的地方,让事业更上一层楼。
这下好了,生命是重来了,身体也还完整,就是羸弱了点。
她缓缓走出屋门,在房檐下的台阶上坐下,这才注意到,草房的墙壁并不是砖垒成,而是木头做的梁柱间夹着竹篾做的壁,壁上糊着黄泥,泥不算太厚,还能看出竹编的痕迹,只有台阶和靠近地基的地方才是石头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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