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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并没见秋锦香来为难她,贞锦依便将此事抛开,专心跟着纷姑姑学习做冬衣。

贞锦依前世住在南方四季分明的地方,到农历十月已需要穿毛衣,冬季不穿羽绒服就觉得耐不住冻。而此处却一直是偏热的气候,直到十月里,人们仍穿的单衣,而制作的冬衣只不过絮了一层薄棉,想来即使入冬,这里的天气也不会很冷。

因冬天的官服是年终大祭时要穿的,因而衣料和绣样都必须依照既定的规制来做,一丝差错也不能出,做工的要求也比平常衣服高一些,绣坊的人对此都十分小心。

但对于贞锦依来说,不用在夜里赶额外的活儿,反倒感觉轻松了些。

一日中午,贞锦依又来到东院的花台后面,掏出纸笔来,在石砌的台沿上把纸铺开,将这两日纷姑姑讲过的,秀才的衣服上可以绣条纹、几何图形,举人以上可以绣草木花树,有品级的官员补服上又该绣什么鸟兽等,诸如此类关于花纹的规定一一写下来。

正写得专心,忽听身后“呀”的一声。

一片静寂中突然一声尖叫,把贞锦依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那边墙上探出半截身子来,乃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

他在墙上晃了一晃,又努力稳住身子,将一条腿抬过墙头。

见她看过来,那男孩儿似是没想到有人在这里,还被人看到他爬墙,小脸微微一红,接着便一连串问道:“你怎么躲在这里?差点吓到我跌一跤。你竟然会写字?你是这坊里的绣工吗?”

贞锦依来坊中近两月,没有见过一个男子进内坊来,已知此处对男女之防十分看重。此时出现的虽只是个男孩儿,却也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感到很奇怪,当即问道:“你是哪家的娃子?怎么进到内坊来的?”

那堵墙的那一边是丝坊,因是两坊间的间隔墙,所以砌得很矮,刚高过贞锦依的头顶,踮踮脚就能看到那边的房舍。

男孩儿抓紧了墙头的砖,将另一条腿一抬,从墙上跨过来,纵身一跃,跳到了这边花台上,叉着腰说道:“你休管我是哪家的,你是这里的绣工?还是哪个娘子的女儿?”

不等她回答,又在花台上蹲下,弯着腰别着头,看了看她刚才写的笔记,接着就嗤笑起来:“哈,你这写的是什么呀?都不成个字,简直是鬼画桃符!”

贞锦依见这男孩儿神情语气中惊讶里带着轻视,心头就有些不爽,反问道:“你管我写什么,这里不准男人……不准男的进来你不知道呀?守门的婆婆怎么也不管你?一会儿管事的娘子来了,看不把你抓住捆起来送官!”

男孩儿冷哼一声,直起腰说道:“看哪个敢!”又问,“喂,你干嘛躲在这里,险些吓得我从墙上摔下来。”

贞锦依听他口气倨傲,打量他一下,见他穿着一件系带的樱草黄对襟绸衣,衣领衣袖都绣着淡绿色卷草纹,里面是件圆领的淡绿小衫,下面穿着葱绿撒花束脚绸裤,脚上一双绣着五彩云朵的棕色缎鞋。

她拿刚学来的服饰规制一对照,猜想八成是个官家公子,知道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说话就放得和软了些:“我早就在这里了,怎知你会翻墙过来,我也不是有意吓你的。”

那男孩儿跨下花台,站到地下。

他看上去虽然一脸稚气,发育却挺好,直起身来比贞锦依高了大半个头。

见贞锦依口气软下来,他便也做出斯文的样子来:“不是有意的就罢了,我也不来怪你。只是你为啥要在这儿写字呢,看你,不会写字还乱写,也不找个先生教一教。”

贞锦依道:“我们如何请得起先生?况且也没工夫去读书。不过随便学几个字,记点东西罢了。”

男孩儿伸手抓起纸来看看,又道:“恩,倒也像个字的样子,什么什么花,圆什么方什么……这还是不成个字呀。”

贞锦依忍不住补充:“是圆形方形……”

男孩儿不等她说完,就摇头道:“形字不是这样写的呀!我告诉你,应该是左边上面一个井字,下面一个土字,右边一个立刀!”

边说,边拿起碳笔弯下腰在纸上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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