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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航看着远去的李菲,心里充满失望。这是熊超教他的方式——用行动或语言直接表白,看来这第一步就失败了。但是他倒没有受到什么打击,他没有那么敏感,也没有那么脆弱,而且熊超还教了他下一步,就是继续死缠烂打。

这是熊超惯用的招式。

熊超招蜂引蝶的本事,让肖航大为羡慕,甚至把他当成了偶像。所以熊超说的,他都照搬不误。

只是他不知道,每个人的实际情况不同,性格和认知差异巨大,面对的人也不一样,所以这套方法并不适合每个人。即使照搬,出现的情况和结果也会是千差万别。

就像画画一样,一样的方法和理论,经过每个人的理解和消化,加上能力和认知的不同,会画出完全不同风格的作品出来。班上二十六七个同学,就没有一个同学画出来的东西是一样的。

不过这套方法,熊超倒是运用得熟练自如。

另一边,熊超屁颠屁颠的跟在丁玲背后,把她护送回家后,才和李坤一起打道回府。

熊超自从和刘婷分手后,开始像颗牛皮糖一样黏在丁玲左右,每天放学骑车护送丁玲回家,打水占座无所不用其极。他终于可以无所牵挂的追逐他的那道光,那个希望了。

草原上有一种动物,它们在追逐猎物时,即使再困难,对手再强大,它们也从不放弃。而且它们极其坚韧,善于打持久战,一直追到猎物精疲力尽,最终将它们捕获,成为他们的盘中餐,这种动物就叫非洲鬣狗。

有一次画画的时候,两个人聊起电视里的动物世界,熊超对黄浩饶有介是的说到。

黄浩看到他的眼睛里闪出一种锐利的寒光。看来他的爱情信条,就是做一条凶狠的非洲鬣狗。

有些人你不得不佩服,他们从小就会在某些方面有敏锐的、超乎常人的认知,熊超就是这样的人,他在人际交往方面就是这样的。

除了在和人打交道时的八面玲珑,还有就是胆子大脸皮厚,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人或事,他会毫不犹豫的去疯狂追逐。他从不会瞻前顾后,一旦有目标后,就会马上发起冲击,哪怕困难重重,哪怕可能失败。当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因为在他自己的定义里,没有失败这个词眼,有的只是经历。

经历了,就是成长。成长只是经历的一部分而已,经历越多,成长越快。

所以他极尽讨好之能事,围着丁玲大献殷勤。那感觉就像是他和刘婷调换了个位置,他变成了那个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刘婷,而丁玲变成了刘婷面前的那个熊超。

除了每天按时接送做护花使者,买早餐,时不时还会送花来点小惊喜,更会冷不丁的就当着很多人的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着丁玲唱情歌。这些在黄浩看起来极其肉麻的事情,熊超简直就是信手拎来,一点都不害臊,甚至乐此不彼。

丁玲其实一开始对他是有些反感的,因为一进美术班,就看到他和刘婷两个腻歪在一起,把班上的风气都搞乱了,再加上熊超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给人的印象并不好。丁玲爸妈对她的家教很严厉,所以她是一个比较有传统思想的女孩子,而且因为家境优越,她性格有些高傲。

熊超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是她最讨厌的,同时她更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所以熊超的大献殷勤,她一度是非常拒绝的。

不仅是她,熊超那副油嘴滑舌的做法,也曾让黄浩有些不齿,然而若干年后回想起来,熊超,也只有熊超,从没有愧对过自己的青春年华。失败也好,成功也罢,如徐志摩、摩哥一样,潇潇洒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熊超的穷追不舍下,丁玲和他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但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果然到头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突然有一天放学,熊超照例在校门口旁边的巷口等着丁玲,准备继续充当他的护花使者。这是丁玲要求的,不让他在学校里跟她有近距离接触,以免被老师或同学们过多的看到,引起太多的流言蜚语。要是让她爸妈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熊超等了半天,才看到丁玲神情严肃的推着车慢慢走出来,熊超连忙走上前去,和丁玲并排走着。

丁玲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跨上车就往前骑去。

熊超连忙也跨上车猛骑了几下,追上去关心的问到:“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丁玲避开熊超探询的眼光,望向另一边:“没什么。”

熊超沉默了一下,就从背包里抽出一朵火红的花玫瑰出来,“当当~当当~”嘴里边配音边递到丁玲眼前。丁玲转过头去,熊超又朝她的脸庞递近了一些,没想到丁玲突然伸出手来,啪的一下把花给打到地上。火红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被后面的自行车轮碾过,像一滩洒落的鲜血。

熊超心里一沉,隐约觉得一定有些什么事发生了。前几次丁玲都是边笑着边接住花朵,今天的反应有些反常。

当你喜欢一个人,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会牵动着你的神经,让你随她哭随她笑,以十倍放大的比例。

所以他一定要问个究竟。

“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哥帮你解决。”

丁玲没有说话,沉默着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快乐与人分享,快乐加倍,痛苦与人分享,痛苦减半。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给你出主意啊。”说完熊超讨好的朝她笑了笑。

“我说没什么就没什么!还有,以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丁玲突然生气的大吼一声,显得有些不耐烦。熊超被丁玲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停下自行车,呆在原地。丁玲却头也不回,快速的瞪着自行车往前冲去。

她那个样子,背影里是决绝,是痛苦,总之有些东西,突然就发生了。

熊超愣了一会儿,还是不依不饶跟了上去。他就在她的后面,保持着一个车身的距离,这样不紧不慢,坚决倔强的跟着。他心里一连串的问号,如果是他做错了什么,他必须知道,如果不是他的错,他想知道为什么。

不管怎样,他不会轻易放弃,他的态度也要让她完全的知道。

但是丁玲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和他搭话——即使她明明就知道熊超一直跟在她身后。

寒冷的北风吹过地面的时候,带走了阳光积攒在泥土里的温暖,这些曾经的温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有些东西也随着这场北风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发生过。

很快就到年底了,今年的小城有些热闹,几条主干道的街道边插满了彩色的旗子,路灯和电线杆上也都挂满了大幅海报。原来市电视台组织了一场跨年演唱会,听说邀请了几个当红明星来。这在静谧安详的小城里算是件大事,毕竟正是港台流行最火热的年代,全民追星变成最潮最酷的事。

时间就在12月31号晚上,地点就在市体育馆的足球场里。草地上的架子已经开始铺起来了,天空中银色的氢气艇“嗡嗡”地飞来飞去,下面挂着红白色的巨型条幅,在空中翻动着。

黄浩老早就知道这件事,因为文化局早就接到通知,和电视台一起负责筹备,这时黄浩老爸在文化局工作的便利性又体现出来了。因为文化局就是这些文艺演出、文化宣传的主管单位,所以一般会有内部预留的位置,凭工作证就可以进入,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每当这个时候,黄浩就觉得他那经常一身酒气,动不动就发怒吼叫的形象另一面,似乎也有了那么一丁点可爱之处。

年底的小城一片喜气洋洋,教室里同学们也经常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要去看晚会的事。甚至让人恍惚感觉到了过年的味道。

他提前跟老爸预约了一个工作证进场名额,不过他还想再弄一张票,至于多要的那张票给谁,这个还没有想好。反正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带个人一起去看,这种场合总不能一个人去吧,那多无聊。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在他的哀求下,老爸答应问一问杨局长,尽量帮他弄一张票。过了两天,老爸不负期望,果然给他拿着一张票,在他眼前晃了晃:“为了给你搞这张票,你老爸我费了好大的劲,多喝了半瓶白酒啊!”

他连忙握着老爸那双宽大的手,使劲甩了几下。那手掌硬硬的,指头干裂粗糙,但是此刻厚重而温暖。

吃完饭后回到房间,他看着书桌透明玻璃上放着的印着明星头像的蓝色票面,渐渐陷入沉思。

他该带谁一起去呢?

他突然想起罗蓓,想起她之前的心情不好,和弱小肩膀上的压力,多希望能带她一起去看演唱会啊。但是她现在距离他已经越来越远了,一次又一次的靠近推开,像是退潮时,想亲吻沙滩的海水,无论怎么努力,只是被冲得更远而已。而沙滩上留下的那些印记,越来越模糊,快要彻底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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