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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漳州已是十二点多。姚育明师傅把我送到漳州市区长途汽车站门口的公交站台,我跟他们道了别,沿着长途汽车站旁的石楼慢慢前行。公路旁昏黄的灯光把我的身影从长拉短,又从短拉长。高跟鞋敲击着路面“得,得,得”作响,我默然的行走于路旁,与迎面而来的路人甲乙丙擦肩而过。

我们公司的宿舍在石楼的三楼,楼梯口左斜对面是漳州宾馆,右斜对面是胜利公园。我沿着石楼梯拾阶而上,寂静的夜只剩我一人。我用钥匙打开宿舍门口的铝合金门,踏入门时就听到第一间宿舍里玩闹的声音。她们都是走福州线路的乘务员,整个漳州宿舍就我跟我表妹朱明婉是广州线的,公司的人都说,我俩是走后门进来的,不然只能自己出去外面租房子住。

我住在第二件宿舍。开门进去时朱明婉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着手机,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听到开门声,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婉书,回来了。”

这边解释下,其实我不叫朱小妹,刚好出生于90年,我到公司时我是公司最小的员工,接触的人“小妹小妹”的叫着,也就习惯了这个称呼。表妹明婉来了后,因她长得较成熟,大家也都习惯了我这个称呼,偶尔还会跟我开玩笑说“小妹,你姐来了”。

现实生活中,我有四个姐姐,一个弟弟,我排在第五,家里面我最得宠,也是最叛逆的一个,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就因家里生活条件艰难,加上农村里家长里短的冷嘲热讽,迫使我不得不放弃学业,踏上社会的征途。

我不舍得母亲太辛苦。我深深的记得每到开学季母亲就整宿整宿的失眠,然后东家借一点,西家借一点的筹齐学费。

那天,母亲到邻居家的小卖铺里面借学费。邻居家的阿婆带着嘲讽的语气跟我母亲说,“你家周边都起新楼,你家什么时候推倒旧房重盖。你们那两三间瓦房那么多人住不开,总要跟得上时代。”

我永远忘不了我母亲听到这话时那尴尬的神情。当她从小卖铺里空手而归时那落寞的背影深深的牢记在我脑海里。那一夜我失眠了。我假装熟睡的躺着,背对母亲,脑海里全是这些年父亲的不作为,母亲如父如母般的拉扯着我们六个姐弟。

生活一直是残酷的,九零后辍学的学生在农村很常见。一次跟表妹的闲谈中得知她的同学珊珊出社会打工去了。我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跟我谈着出社会赚钱的总总好处,突然萌生出“放弃学业,出社会赚钱,帮家里缓解压力。”的想法,这想法还一发不可收拾,让我无视家里面所有人的反对,迫不及待的出社会。

人生的第一次抉择,就是跟表妹的闲聊中决定的。当我走出表妹家不知经历几百年岁月沧桑的古老瓦房,踏出廊下的三层石阶,走过青石板庭院时,我知道这一决定,人生已全然改变。

我思索了几天,找了个最后的机会,平复紊乱的思绪,压下忐忑的心情,慢慢的走到正坐在床头缝补衣物的母亲面前,不安的说,“妈妈,我不读书了。”

母亲不解的看着我,久久的没有开口。

“妈妈,我不读书了。”我以为母亲没有听懂我的话,再次不安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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