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16日
又是醒来一天,像我这样的人,醒来一天就赚了一天吧。
又不经意想到紧紧只隔一条过道的唐泽,像他这样的人睡着一天就亏了一天吧。
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是我却能够同情他,应该很像醒过来吧,在梦里迷了路了,被人扼住了喉咙,想拼命地喊叫却发现什么声音都没有。
眼前一片黑,以为是闭上了眼睛,努力地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
被划伤了流血了,只想着会很疼,伤口很难看很可怕,却怎么感受不到了,血从手指缝隙里流过,没有黏黏糊糊,没有沉甸甸,反而像是水一样清澈,像是空气一样轻飘飘。
空气啊,像我这样的人也能自在地呼吸呢,像他却只能借助呼吸仪器啊,我这种人活着就是用来浪费空气的吧,死了也不会费土地埋了吧。
转过头一看,就在昨天看电影的地方,那小猫还窝在沙发上头,任由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照在它的尾巴上哩。
你怎么还不走啊,算了,你不走也好,不走就别走了,到时候我突然倒下不醒的时候也有人,喔,不是,也有猫给我通风报信了。
不过,你可别吃我身体啊,我身子不好,只不定有什么怪病呢,真是死了也不能捐赠器官做点什么有用的事儿。
看来我这辈子注定就这么默默无闻,碌碌无为了。
你要出去了,别说跟我是一家啊,捞不着什么好处的,人家只会低看你了。
现在人哪里不是啊,就那小鼻子小眼睛的瞅准你祖上来看你。
要你祖上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哎呦,一个个客气得呀,走到哪里都笑脸盈盈的,恭候老爷的架势。
要是你祖没能力,啥也不是,你就是去买个菜都不能砍价的,爱要不要,爱吃不吃,这么穷这么不给饿死啊!
要我说呢,贫人何苦为难穷人呢?舔那些富人的屁股人家看你一眼没有啊,真会给自己作践。
话说回来,我要突然有一天怎么了,我可得事先给自己安排好后事啊,省得我死后还招富人厌恶,贫人白眼。
反正我正好也没事儿干,最近今天对门的203室也冷冷清清的,1号床和3号床都各自去治疗去了,留我跟唐泽就只会躺着,是要比比咱俩谁呆得久,还是谁走得快啊。
我想了一下,我还是奢望有个墓地的,尽管预见我坟头草长到一人高也不会有人来割,但是我这么热衷能躺着绝不坐着,怎么能化成灰飘着呢,飘着感觉比跑着累吧。
墓地的话,我还是有方向的,就我家那破石头房子,把石头搬走应该还能留个一亩三分地把我放里头。
真是明智啊,以往来买地的人怎么劝我都不卖。是因为觉着拿那钱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好,不如就让它这么荒着,地嘛,反正也跑不掉。
但是,其实我还是想要有个家的吧,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地方,一方天地,不是医院这儿人来人往,什么人都能进,随时可能被赶走的地方,那毕竟是个归宿啊,刮风下雨的也没人赶。
虽然成家我是想过不可能,但是我还真是想过的,如果能有个人跟我说说话,睁眼看见,能摸得着,该是件多美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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