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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云孟家,地处大琴中部中磬郡内,与尊磬郡只有一郡之隔,还身处雨水丰润之地,供给着大琴近一半的口粮,素有大琴米仓之称,更是通往晋磬郡唯一的通道。

因着这些个原因,历来的皇帝都对孟家礼遇有加,就连玄风帝当年还多次给到孟家丰厚的赏赐,美其名曰,鱼米之恩。

“如今四面楚歌,短短几个月,市场的粮价亦然翻了两翻,如此下去,流民必然增加,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怕是到时候哀鸿一片。”户部一板一眼汇报,这个朝堂之上,估计也就那几个和皇帝一条心的大臣,其他人,谁愿意去宗室。

“南磬郡的粮食不增加上供?”南磬郡也出差粮食,只是路途较远。

“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有东边的断了海上的贸易,国库的资金维持不了太久。”

“那就开私库,开粮仓。”闭着眼,根本不想睁开眼的听着下面的人说话,“若再不济,你们这些个宗室大家想必家里的银子财宝,粮米油盐也是几年吃不掉的,那便拿出来救急。”

“陛下!”群臣下跪,似听见了灭顶的消息,这自古以来,只有大臣问皇帝要东西,哪有皇帝问大臣要粮食的,“天威不可侵呀,如此,不符合祖宗家法呀,望陛下三思!”

“三思?饭都快没得吃了还三思?”轩辕昊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没睡觉,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或者说爱卿们是铁了心的与朕作对?”眯着眼睛,曾经庸碌的小皇帝如今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狠戾,所有人都看着上位的颜太傅,这位曾经反对去宗室的颜家族长。

“陛下息怒,臣认为各位大人并未有此歹念。”颜未淇一副深沉的样子出列,原本被小皇帝“任性”的话弄得冷汗涟涟的大人们猛点头,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人们虽大多为宗室举荐入朝,但也是对我大琴一片赤胆,而就此事我颜氏当为表率,即日起,我颜氏府内只留三月余粮,其余归国库所有,响应陛下恩典,售于百姓所用。”

“颜大人!”

本想着这个宗室拥护者会站在他们一边,没想到话锋一转,弄得群臣目瞪口呆,也只有座上的皇帝陛下嘴角微挑。

“宋大人,您叫我何事?是想说家中亦然无余量了吗?莫急莫急,陛下定不会为难各位的。”颜未淇一脸认真,看着下面的大臣,“陛下仁慈,自然是苦了自己,断断不会为难各位的。”一脸悲切,若是不知道这颜未淇的德性,估计这群老臣都会感激涕零,可这显然没那么简单。

“确实,如今我大琴天灾人祸,朕也不是拘泥的皇帝,爱卿们,如此困顿之际,朕不求各位如何效忠依然。”冷笑,“这样吧,朕大开十日城门,各位在座的爱卿,大可以收拾家眷细软,回故里告老,朕不追究也不为难,还会加派驿站人员协助各位回宗地,颐养天年。”慵懒的靠着,“如何?”

“……”

一瞬间,朝堂寂静,鸦雀无声。

这是一出选择的游戏,宗室与朝廷,两方选择,做哪里的狗,做哪里的奴才,这小皇帝没有帝王将相的庸碌,往往一刀斩下,骨肉分离,痛死也要忍住。

“陛下,这,这是何意呀?尔等至亲亲眷都在宗族之内,哪是十天内可割舍的?”颤颤老者,用混沌的眼珠子看着上位,对于这些宗室举荐上来的官员,至亲往往都留在宗室,所以处处为宗室谋福。

“也对,那这样吧,朕派人帮尔等收拾行囊,这样爱卿可回宗内养老。”笑,透着一丝狡猾。

回宗,说来容易,回宗干嘛?回宗如何自处,一个从尊郡归来的人,虽说年年向着宗室的利益,谋求宗室的安泰,可若是真脱了这身皮囊,回去,那便是找死。宗室如何能容下从前曾经品级可能与自己相差不多的“归臣”。

皇帝的这些话好听,却透着步步杀机,不是用他的刀杀,他怕脏了自己的刀,他是逼着宗室开刀,利益,永远是合作的契机,也是崩裂的动机。

没有了利益,那就是累赘,甚至是怀疑的种子,而种子终有一天会发芽成长,如此一来,倒不如扼杀在摇篮之中。

“陛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如此重压,一声哭嚎,最先扛不住的是礼部三品重臣,没有选择,而是跪在大殿上嚎啕,几天,几个时辰,便要断舍离曾经的一切,皇帝狠,狠的让人冷冷颤抖。

所有人鸦雀无声的看着疯了的人嚎叫,可没有谁幸灾乐祸,岌岌可危的平衡被一朝打破,而上位者,则拖着脑袋看着一切。

这人就是皇,如今大琴的皇!

“朕不逼你们,朕不是好皇帝,或许还是亡国之君,但却能给你们自由,尔等此刻起,自由了,十日,若有了选择,十日后上朝!”

没有等所有人反应,青年皇帝一个眼神,叫了颜未淇下了大殿,没有回头,甚至连丝毫的留恋都没有,消失在大殿尽头,独留一群宗室群臣目瞪口呆。

大琴一半以上的重臣都是宗室举荐,千丝万缕,层层盘扣,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挖骨剔除的,这个谁都知道,包括小皇帝本人。

“这场戏,估摸着不用十日,便会收场。”跟在轩辕昊后面,看着青年让人脱了头上金龙冠,换上轻便的紫晶冠,若是曾经,怕是连这轻便的紫晶冠都不要戴,散着头发赤着脚侃侃而谈。

“十日?三日朕都觉得时间长了。”冷笑,随意靠坐在榻上,缩脚,端着谷怡拿过来的莲子汤叽里咕噜的喝。

淡笑,透着温暖。“慢些喝。”颜未淇依然站着,“这次的动作,也太过于冒进了。”

“冒进?”轩辕昊抬头,“不冒进,难道还要徐徐图之?莫不是等朕死了还要再去宗室?”

“瞎说什么!”

“嘁……”轩辕昊不看颜未淇,他们之间,虽然少了剑拔弩张,却多了更多的隔阂,捅不破,谁也不愿意捅,一个怕给不了,一个,怕再次痛不欲生。

既然有彼此的承诺,那便就这样吧。

“这些个老狐狸,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只是想拿着侨套更多的利益,如今不把这个纽带切了,这些个老东西还会在那里叫嚣,宗室终究去不掉。”放下碗,沉稳的说着。

“恩,礼部的几位前些天又放了几个信鸽出去,孟家此次的动作,怕是和这个脱不开干系。”

“不相连,却也切不断,谁最得利?”冷笑,纷争,拉扯,不是宗室得利,也不是皇室得利,而是这些个“中间人”。

要断,必然断的彻底!

“此次动作,宗室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朕便是他们动,动了才会错,动了才会有可乘之机,朕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等,陪他们养精蓄锐。”轩辕昊烦躁的扔了手边的褶子,上面满篇的宗室动作,皇室的各个资源短缺的内容。

“你别急。”颜未淇看着眼前人的焦躁,如此压力,所谓的运筹帷幄,只是骗自己的一个理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作鞠,“陛下,如今东黄联合大义,附庸的北周已经铁板钉钉,李氏一族也在北梁蠢蠢欲动,中云孟家暗中调度,虽然情况紧急,但这些个人在驻地盘根错节,想要大举进攻,就这些个宗室爪牙的反应,也是断断不敢的,只要打狗棒打一下,短期内臣敢保证,能过了这个冬季。”

冷冷的抬头,看着男人,轩辕昊眼中透着计较,那些颜未淇不熟悉的计较,“这就是颜氏的力量?打狗?如何打?”

“……”无奈的避开轩辕昊的探究,颜氏如今的庞大,不是一方宗室能够衡量的,他们不冒进,不是没有实力,而是有所羁绊,“陛下,有大琴便有了颜氏,您承诺我一个国泰民安,我便给您一切微臣能给的帮助。”单膝跪地,“望陛下信任微臣。”

“信任?”呢喃,轩辕昊疲累的揉着太阳穴,信任,曾经有太多太多的信任给与这一个人,可是,他仅仅要的是国泰民安吗?“希望颜大人莫要骗朕,您要知道,你要什么,朕依然会给你什么。”带着嘲讽,也带着属于自己的心痛,深呼吸,不容颜未淇反应,“颜大人,朕想知道,你如何敲山震虎呢?”

“三方宗室虽然各自为政,但李氏蛰伏,黄氏狡诈善用周国力量,中云孟氏阴诡,各有各的长处,但三家之中,孟氏一直游离在外,他们地理优越,物资丰盈,往往不参与其他两家的冒进,但那两家却独独不想少了孟家的支持。”颜未淇走近殿内墙上的地图,上手指点,轩辕昊眯眼相望,那一瞬间,这个男人,是否只能拘泥于这太宰之位?“孟家是最靠近尊磬郡的宗室之地,有他在牵制,必然能够放手一搏,无所顾忌。”

“所以这个山,便是孟家?”

“是!”

“那太傅,您要朕什么助您呢?”带着顽劣的笑。

“继续闹腾呗。”

相识一笑,可能在某一点上,两个有莫名的相同之处,哪怕一个悲天悯人的蜕变,一个贪欲难舍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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