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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世间最难懂的莫过于人心。经过这几日的起起落落,碧落尘算是见识了人的高深莫测。她不知秦月西是何身份,也不明白当时他为何未按计划行事,但这几日相处的种种让她觉得此人处处透着古怪。可是又不想把事情都往坏的方面想。只涩涩笑道:“我竟给忘了,他有事先走了,所以……没有和大家道别。”

陈霍二人见碧落尘笑得有些勉强,想着她可能有难言之隐,也不好多问,就不再说什么。只有洛雪衣还在不依不饶。“是这样吗?”“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差点都死掉了,他倒好,就这样撇下我们。” 一通牢骚发完,又摆起嘟嘴的招牌动作。

“我相信秦兄不是那样的人”,想起初次见面的情景,还有这几次他的仗义相助,陈家洛从心底里敬佩他的机智和坦荡。

霍碧二人点点头,便各自想着事情。霍青桐脑海里浮现出与秦月西第一次见面时他捉弄自己的情形,摇了摇头,不禁又看了看身边的陈家洛,不知不觉笑起来。回忆总是甜蜜。

碧落尘脑子里也不断回放着与这个萍水相逢之人有关的种种。山涧初遇、水边再遇、夜闯钱府、为自己治伤……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又莫名其妙地不辞而别。他到底是什么人?

洛雪衣争辩了一会子,见无人答话,便也觉无甚意思,开始四处张望,腹中空空如也,盼着能再找点吃的,几个柿子可不管饱。

出了这片山林,前路越发开阔。夕阳西下,几处人家炊烟袅袅。洛雪衣像发现了新物种一样欢呼雀跃,嚷着要让碧落尘陪着她去找吃的,碧落尘拗不过,只得和她纵马先行。

银月渐渐显露出来,陈家洛看了看天色,对霍青桐道:“看来我们得找户农家借宿一宿了。”

霍青桐侧头看了看远处,只见沙漠的轮廓隐约可见,凉风吹过,沙儿眷恋缠绵,风儿送来淡淡的马奶香,她觉得很冷很饿,一想到那些生死未卜的族人、士兵,就忧心如焚,可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如若表露出来,只是徒惹更多人不安罢了,一路走来,她将这份担忧藏在心里,用身体的虚弱来掩饰心里的疼痛。“家洛……”

久违的一声“家洛”,他于风中打了个冷噤,回过头来看着她,温柔地应道:“怎么了……”

“我想回大漠……”人在病中总是格外脆弱,她从未对陈家洛这样说过话。

陈家洛心里猛地一跳,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先休息一会儿吧,你伤还没好,得吃点东西才行。”他也惊讶于自己有点命令式的口吻,不过这让他升起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霍青桐面上一热,忙推开他的手,“落尘她们也不知去哪儿了?”

陈家洛早已习惯,虽心里失落,但仍笑着看了看她,又四处张望,才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她们的身影,“许是雪衣饿坏了吧,才这么一会儿就没影儿了。”说话间已到一处农户,他将马车停稳后,扶着霍青桐去敲门。

篱笆院子用一道木门拴着,陈家洛敲得小心翼翼。屋内点着灯,却久久不见人回应。

“算了吧,再找一家就是了。”霍青桐也有些失望。

陈家洛扶住霍青桐的胳膊,温和地道:“你的毒虽解了,但内伤却一直拖着,又赶了一天的路,急需调养。”说着又朝院内外看了看,诡异地一笑,“看我的!”只见他朝院内扔了一个石子,正好打在窗户上。只听“嘭”地一声,似木棍被击断的声音,他赶忙拉着霍青桐蹲下来。

霍青桐本来就头晕目眩,被他这么一扯,整个人倒在他怀里。正要责问的时候,却看到他扒在篱笆外,隔着缝隙朝里看,活像要打家劫舍之人。心里不禁笑起来,这可是他总舵主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嗯……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陈家洛自言自语。

“你要……”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拦腰抱起,飞进了院子。

“你放我下来!”霍青桐又羞又恼,使劲挣扎着。陈家洛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太过随意了,忙放她下来。

“我……”他脸一红,“青桐……我不是……”

霍青桐白了他一眼,上前去推开门,顿时惊在那儿。

陈家洛见她在门口不进去,以为屋主是在“守株待兔”,忙赶上前去,正要解释,待看清屋内之人也怔住了。

“陈总舵主,霍姑娘,恭候多时了。”说话之人一身月牙白长衫,悠闲地坐在炉子旁,不是秦月西又是谁。只见他正从炉火上提起一个石瓦罐,那罐子不住地冒着热气,只看到里面煮的是乳白色的东西,却闻不到任何味道。

“秦兄!”陈家洛豁然一笑,看了看霍青桐,突然想起先前的事,脸上的笑疆了一下,扶着霍青桐进屋坐下。看着秦月西把火炉推到自己面前后一脸笑意地倒着马奶,没有丝毫芥蒂,反倒是自己小气了,便指着秦月西笑道:“故弄玄虚,秦兄,不厚道啊!”

秦月西将盛满马奶的杯子递给霍青桐,“霍姑娘,暖暖手!”霍青桐正纳闷怎么没闻到马奶的味道,秦月西又睥眼看着陈家洛,“陈总舵主好身手,这篱笆小院显然是挡不住你的!”说完又瞥了一眼霍青桐,见她白了陈家洛一眼,想起方才在窗户里看到二人的行状,愣是没忍住大笑起来。

“原形毕露了吧!哈哈……”洛雪衣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世家公子呢!”

霍青桐不知是被雪衣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吓的还是因为意识到又多了个人看到她和陈家洛的窘态而心虚,手一抖,马奶便洒在衣裙上。陈家洛想要帮她擦,却又怕秦洛二人再取笑,就只能坐着不动,一张俊白的脸憋得通红。

这时,碧落尘便端着一个食盒走出来,“我错过了什么好戏吗?”

秦月西心里一紧,忙敛住笑意,“那个……我去看看酒热好了没……”说着快步走进里屋。

碧落尘也笑起来,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他为了作弄你们故意把酒放在里屋热,还特意加了东西遮住酒香,还有这马奶里,也加了东西盖住香气。”

“原来如此!”霍青桐想起还未靠近农户时就闻到马奶香,来到这里却什么也闻不到,顿时会意,却也不明白秦月西干嘛要这样大费周章,捉弄人很好玩吗?想着陈家洛刚抱着自己进院子的情形可能被他们看到了时,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喝了两口马奶后,便说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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