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一个小酒坛准备回房睡觉,却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阿青。他正倚着一根木柱子,像是在欣赏短木栏外庭心池中的荷。
脚踩软云的,我立住叫他道:“喂,全是些叶子有什么好看的?”
不乌种在庭心池中的荷本就一幅瘦瘦弱弱的样子,时节近秋,被风一吹,不少荷叶都卷起边边打了蔫儿,连月华都盛不过半碗,实在没啥看相。
“我想看便看。”阿青道。
“要看花花才开心嘛!”我摇晃着脑袋走到他身边,虽然我不太想摇,还感觉自己走的蛮稳的。“看看我这朵布料的俗花,四季不败呢!”我双手撑个花把脸推出去,还毫不要脸地向他闪闪眼睛。
“不愿看就不看嘛,瞪我干什么?”我用手拂开来自阿青的死亡凝视,索性顺着木栏坐在其侧围上的矮凳上,软趴趴的不想动,也安静地看着池中风摇影曳的荷叶。然后,我看见池中的水面,突然跳出一个小人儿来,他抱着荷杆不松手,生怕再落回水中,可荷杆上的粗砺的小刺让他又不敢抱得太紧往上爬,上不上下不下,很是为难。
我不禁眯起眼细细看去,那小人儿分外熟悉,竟然是阿青!
没错,看那双纯澈的眼睛,那就是我养了一路的小傻青。
“别怕,别怕,阿青,我来救你!”我半爬出木栏杆,动作太大让原本放在脚边的酒坛滚了去,顾不了那么多,荷杆上的小阿青快急哭了!
刚要往池中里跳,我便被背后一双手勒住腰动不得,身后有个声音道:“你耍什么酒疯?”
耍什么酒疯?我从来不耍酒疯的,就算酒喝得再多,我也的确会脸发烫腿打软,可我的意识从来都是清醒的很。
“别拦我,阿青在哭呢,我得把他抱回来!”我仍努力地往池子里跳。
感觉我身后那双手的力度小下来,但此时我等再看向那片荷叶下面,刚才还哇呜呜大哭的小傻青没了踪影。我也不着急跳了,左看看右看看,在身后找到了他,是和平时差不多的阿青。
满月清辉,他琉淡色的眸子里映着月色夜色,很漂亮,让人忍不住想捧来亲一亲。
想到哪做到哪,我还真伸手去捧来亲,只是阿青高,且十分不喜被我拉低身子,我尽管闭着眼使劲拉,也知道自己没能亲到他的眼睛,因为我并没有触到他眼睫的颤动,倒是亲到一处软的,只碰一下就烫的厉害的什么。
我还没感受出自己亲在哪儿,就被阿青一推,不歪不斜腰正撞到木围柱凸起的扶沿上。早知道就不在不乌建房子的时候反复强调那么多遍质量的重要性,他的木围栏没断,我的腰像是折了。
无知无感,我上半身悬吊在栏杆上,有小半头发像被一片荷叶托起来,又马上滑下去。头重脚轻的,我已经做好一头栽进池子里的准备:全是自己作,吃饱了撑着想要去亲人家的眼睛干嘛?
“手给我。”阿青道,不等我答话拉我起来。
“呀呀呀,腰快折了立不起来,啊——你轻点拉!”我叫道,生怕自己就这么断掉。
好不容易翻过来,我把自己架在阿青身上,道:“走,走不了路……我错了,不该惹您青大爷,麻烦你背我回去好不好?”我一边说,一边僵着手扶正自己的错位的腰骨。
阿青背我回房间,扶我躺下,刚准备走,门刷拉关上,一道黑雾蛇缠上他的腿,生生把他拖回来。
“你真是胆子大,连你落奶奶的腰都敢伤,来,给你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我趴卧道,弯手,指指自己的腰,“揉好了就让你走。”
他没有听我的话,一遍又一遍地被黑雾蛇拖回床边。我一边听着他弄出来的这些响动,一边闭眼打起瞌睡来。
“你不要太过分!”阿青道。
“就是欺负你,”我喃喃道,合着眼,“自从智识回来就老端着自己的身份架子,这里又没有你的仆众手下,摆给谁看啊?没有灵力很不方便吧,我一个自小在野地里和稀泥玩的小妖,都能制你,皇子殿下。”我左眼皮跳一下,刚才好像把心里想的都念出来了。
那边再也没出声。
“你走吧。”我没了趣味,一边散开缚缠在他小腿处的黑雾蛇,一边不紧不慢地揉着自己的腰。
另一股力道在我的腰背处揉开。我十分惬意地躺着,有一种小傻青又回来的感觉,十分顺溜地低声张口说了句:“乖。”
阿青的手像被顽冰冻住,半响,他才闷声道:“今夜的事,不准说。”
“嗯。”我犯糊糊地点点头,睡了去。
一觉过去,我昨夜的斑斑劣行在早晨我放空的脑袋里全部一一浮现闪过,然后,早上第一件事就成了四处找阿青道歉求原谅。
对不起,阿青,我不该去亲你的眼睛,不该强迫你给我揉腰,我昨晚是抽风了才去吃那么一小口桂花糕,我正常做妖时真没有那么肆恣嚣张……
寻了几处也没见到阿青,连带不乌也不见,左转右转,终于见到不乌,他正对着一个空土盆丟着手卦,像是在卜什么东西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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