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占海接过户口本和照片,仔细看了又看。凭直觉他就知道这里面不会有假,但他还是认真的看了又看,希望这是一个错误,但他找不到他所希望的东西,所以慢慢的把东西递给对方,声音不大的说:“看看当然可以,但毕竟她在这种环境生活了这么久,要找一个适当的机会,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你看可以吗?”
李莲凤瘦小的脸上闪过一丝自信,那表情就像德高望重的交警,在思考如何回答违章司机哀求。本来不大的眼睛,眼帘突然下垂,半合半睁,若有所思之后坚定地说:“这个可以,但两天之内我要见她,之后我还要得到孩子的抚养权,如果你不放弃抚养权,代价会很大的。”说罢似乎就要离开。
“您要孩子的抚养权?”龚占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知道当年老叔找来李莲凤让她抚养自己的孩子她都拒绝了。
“没错,我的女儿,得到她的抚养权天经地义。”小女人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带着十足的尖刻,似乎在警告龚占海,老娘不好惹。
“当年关庆春找你,求你领回孩子你是拒绝的。”龚占海说。
“此一时彼一时。”小女人不屑一顾的说。
“我想知道你说的代价指的是什么?”龚占海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进一步确认来者究竟要干什么。
“代价就是你对剥夺我抚养权的赔偿。”李莲凤几乎是面目狰狞的说,此时在龚占海的眼帘里出现的就是一张獐头鼠目的面孔,他只觉得气血上涌,从不骂人的他甚至想骂娘,但他只是轻声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整整一天,龚占海都心神不宁,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这种状态对他而言是少有的。他的脑海里范微、龚笑语、龚志远、老叔、李莲凤等人的头像轮回浮现,每个人都有太多的故事,只有李莲凤没有故事,只有恶心。他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他深信老天一定会惩罚这个獐头鼠目贪婪猥琐的女人,如果自己做了阎王,一定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转念一想,也不该那么残忍,她毕竟是笑语的母亲,也许能找到宽恕她的理由。可又一想,虎毒不食子,她还是人吗?就这样一整天都和这个女人纠结着。
而脑海中的老叔则是父亲一样的情感,每当回首曾经对自己深有影响的男人,虽然首先想到的是父亲,但老叔的形象更清晰,更深刻。
还有两个孩子,龚志远很聪明,有志向。也许是对弱者的倾斜,他对龚笑语的记忆更加深刻,一个脏兮兮的农村女童,已经抚养成为亭亭玉立活泼时尚的美少女。尽管双目失明,但乐观向上,多才多艺,有一副好嗓子,钢琴弹奏得出神入化,保姆帮着发博客,居然有很多粉丝。尽管如此,对其未来龚占海还是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自己撒手人寰之后笑语会怎样生活。
但他今天挥之不去的人还有范微,一年的故事并不长,但延绵了几十年,也本该淡漠,却越来越清晰。他们的爱只有意会,没有言传,更没有行为上的任何举动,甚至分别后彼此也没有对方的任何信息,但这种微妙一直延续着。是现实,也是梦幻;是迂腐,也是高尚;是常情,也是荒诞。下班的时间就要到了,约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不知道是期盼还是恐惧,总之不安的一遍遍的看自己的腕表,也许是物极必反,等到和杜文杰在西餐厅见面的时候,心里反而静下来了。
寒暄之后两人都是慢慢的吃,在咀嚼中思索,似乎一时又都找不到切入点,两位都算当世名流,有时候却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样说。龚占海此时给杜文杰的感觉是怪怪的,给自己带来的压力非常沉重,简直是把自己压得透不过气来。所以,用一股真气顶着,以沉默对沉默,什么也不说。把自己接受的压力又以同样的方式还给对方。
“你母亲还好吧!”龚占海抬头看了杜文杰一眼,又低下头去。
“你终于说话了,我很想知道,我们的这次见面为什么会让您感到如此沉重?”文杰没有回答,脸上露出坏笑,半开玩笑的反问。
“对不起!今天早上我遇到了一件很不开心的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所以有失常态。我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你,但还是让你看到了。”龚占海认真的说。
“我很想听听国学大师的苦衷,不知今天是否有此荣幸!”杜文杰突然来了兴致。
龚占海听后一边摇头一边久久的苦笑说:“国学大师,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国学大师,在百度上也没有找到准确的定义,而我却成了国学大师。遗憾的是我这个‘大师’根本说不清什么是国学。”
“看来是我无知啊!”文杰自嘲地说。
“这样称呼我的人很多,你只是小溪里的一滴。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称呼我,我只是很佩服发明这个词汇并能推广的人,只是没想到这顶高帽给我扣的这样扎实。”龚占海还是摇头。
“学术方面的事情往往是我越听越糊涂,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文杰不想听文人说那些酸溜溜的东西,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龚占海沉思了一下,就简单地把李李莲凤和笑语的情况和文杰说了,他也的确需要听众,为自己找一个出口,说出来之后,感觉自己的确轻松了很多。
杜文杰听后久久的没有作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难以置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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