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小狐终究没死,眼下军情大变,曹操正值用人之际,大凡有才能的,都会另行处置。这些道理,近侍也懂。
营内号角金鼓大作,大军正在集结,一刻也不容耽搁。近侍收了手中宝剑,指着羿小狐道:“押下去,好生看管,等回到许都再行发落。”随后,他便向中军帐赶去。
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中军帐内,曹操立即写了两封书信,一封命人交给吕布,让他以追击袁术为由,往荆州、豫州边境调兵,牵制刘表;一封命人传告刘备,命他调集下邳兵力,向北往青州方向走动,以作疑兵,牵制袁绍。
两番命令下来,大军已经拔寨而起。曹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又找了一名口齿伶俐、胆大心细的说客,命他前往江东,许孙策以重利高爵,让其调重兵屯居柴桑,佯攻荆州之地。
吩咐已定,曹操再不迟疑,命三军即刻回都。
大军狂奔一夜,到天亮仍未出徐州地界。眼下马钝人疲,难以为继,曹操即命大军停下修整。
将士们埋锅造饭,饮水喂马。曹操忽然想起羿小狐一事,又看三军如此狼狈,忍不住叹息道:“那小子纵然有些狂狷,也还是有些本事的,他说当下所虑,首要便是袁绍,竟然也中。”
荀彧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担忧之余,也未免觉得好笑。想想那仓官的言行举止,何来狂狷之说?他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与曹操,笑道:“那仓管铁了心的规劝你我,大破袁术之后,就当立刻返回许都,如今想来,竟是丝毫不错。若我们再耽搁几日,只怕想回也回不去了。”
曹操叹道:“只可惜那小子已经命丧黄泉,否则,倒可以问他一问。”
荀彧忙站了起来,躬身道:“丞相恕罪。”
曹操佯装惊讶:“荀卿何故行此大礼?”
荀彧道:“丞相何必明知故问?昨日炮响之时,刀斧手前来问我,那仓官如何处置。下官恐酿成大错,所以私自做主,将他留了下来。此事自然瞒不过丞相慧眼。”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罢了,饶了他吧。那小子现在何处?”
“随大军在后,与戴罪将士一起。”
“好,好。”
曹操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就闭口不提。荀彧也不敢妄自揣度,当下也不再吭声。
羿小狐囚居牢车之内,随大军颠沛流离。在他周围的那些人,个个垂头丧气,满脸死灰。这些人,原本应该和众军一样,立下战果功劳,可惜在南征时犯了错,虽不至于死罪,此生前途已然无望。
修整之时,几人说起闲话,互相询问犯了什么罪。有人说自己办事不利,受了惩戒;有人说遭小人谗言,险些酿成大错。当偶尔有人问起羿小狐犯了什么罪时,羿小狐便自嘲道:“大概,我是因为太过足智多谋,遭人嫉妒吧……”
这些话,旁人自然不会相信,只当他胡言乱语而已。
这时,前军突然躁动起来,有人悄悄传过来话:哨探回报,张绣正在颍川;刘表调兵北上,直指汝南。两军若会和向东,正拦住大军去路。
几部牢车内慌成一片,敌军若真的打来,无论战况如何,没人会顾忌这些戴罪之人。就算不做炮灰,只怕也会被抛弃在荒野之中,成了敌军俘虏。
牢车内噪噪杂杂,有胆小的失声哭喊,有委屈的抽抽噎噎,也有心中不甘的要上阵杀敌。羿小狐略作寻思,书中记载的清清楚楚,曹军攻破寿春回都,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更不会有战事。眼下纵然荆州调兵,也多是疑阵,不足为虑。
他见众人不安,便出言劝道:“不过是些疑兵,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他身旁一位三十多岁,将军模样的落魄男子就闷闷的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军与袁术刚刚厮杀一通,已经是筋疲力尽。现在又连夜赶路,正是半路截杀的最佳时机。刘表身为镇南将军,会不知道其中要害?”
对于如今的具体形势,羿小狐并不能做到巨细皆知,他虽能料定曹操无恙,可这其中有无惊险,他说不准。不过,他知道刘表纵然调兵,也绝对不会杀来。
至于张绣,他是要投降曹操的,调兵遣将,多半也是虚晃一枪。
但这些话羿小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说道:“刘表不敢来,张绣不会来,袁绍就算想来,也拿不定主意。许都也好,你我也罢,都会安然无恙。”
那名落魄将军听罢,只轻蔑的哼了一声,就不愿继续搭理。几部牢车十来个人,也都没把羿小狐的话当回事,只道他胡扯一通,哗众取宠而已。有人也就势摆起阔来,说自己原是某某将军帐下军官,见识过多少大场面,如这般信口雌黄不负责任的人,应当立刻拉到帐外砍头。
羿小狐听罢,也只是笑笑。
于是,原本慌乱压抑的牢车,忽然间开始活跃起来。既然有人开了个头,也就有人接着摆阔下去,众人个个牛皮吹上了天,仿佛曹操这些年来的成果战绩,只是因为他们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就定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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