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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入高巷,呜鸣瑟瑟。

守门的内侍冻得一个激灵,却见前头有人急匆匆的抬着轿撵,一路小跑,经过身旁的时候,轿帘卷了起来,堪堪对上那双虎狼一样凌厉的眼睛。

当即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杜旭文左手拎着太医,一路狂奔到春意阁,甫一进门,便看见柔妃满是惊慌的握着段无暇的手,红着眼眶替他擦拭不断渗出的鲜血。

那人宽肩窄腰,虽受伤难掩精壮之气。半边腹肌斜搭着一条软裘,露出裹了几圈的白布。他起了起手,淡淡的拍拍苏倾雪的肩膀。

“你先别哭,朕无妨。”

杜旭文不由得握紧腰间虎骨匕首,将刀刃暗中抹了一圈,复又焦灼万分的跪倒在地。

“臣护驾失责,请皇上重罚。”

“早就该罚了!”

两只素手掀开门帘,顾太后怀揣如意暗纹仙鹤暖炉,一双眸子肃穆持重,暗红宫服双肩勾起,似金凤腾飞,威严端庄。

行至塌前,冷冷的瞥了眼杜旭文,“自行去领五十廷杖,平日里由着皇帝瞎胡闹,现下出事,便是打死,也不为过。”

“母后!”段无暇挣扎着起身,崩开的伤口立时窜出血来。太医连忙上前,小心翼翼揭开胡乱缠裹的白布,周遭一片吸气声。

扭曲的伤口皮肉翻开,触目惊心。

顾太后抿着双唇,伸开手将要触摸段无暇,不知为何停在半空,后又收到暖炉边沿。

“母后,且不说遇刺一事与杜旭文无关,单是他殿前指挥使一职,便容不得这样草率处置。

今日刺杀儿臣的共有两伙黑衣人,其一斩杀于勾栏院,是个死士。另外那些好似不是冲着儿臣,倒像打家劫舍的土匪,言语粗鄙,口音像青州府一带。”

“青州府?”顾太后接过太医手中的药,用银勺挖了一点,均匀的洒在皮肉上,眉眼一翻,冷厉的审视段无暇。

“可看清脸了,有无招供?”

“脸,倒是看清楚了。”顾太后手一顿,继而恢复动作,面上不露端倪。

“只是死人没办法开口,儿臣将他们挂到城门口的楼上,以作警示。说来也怪,朝廷拨巨款下发各府用于安顿匪患,伺机招抚。地方呈报上来的奏折,皆是一派和乐,那土匪又为何千里迢迢奔赴京城,儿臣实在想不明白。”

杜旭文暗道佩服,自家主子果然天生会演,拿匕首自残不说,青州府这几个土匪,俱是当初一同押赴京城的,时至今日才斩首示众,为的便是让顾太后首尾难顾,有何想不明白的。

土匪便是疯了,也不会从青州府杀到汴京城。而顾太后经此一事,必然会下暗旨,令各府严压匪患,届时抚银缺乏,土匪纵横,怨声四起,总有时机彻查同流合污的佞臣。

春闱在即,虚位以待才可招揽更多德才兼备之人。

顾太后坐直身子,一水绿衣的宫女连忙接过药瓶,桌角的熏香断了银线,丝丝缕缕慵懒的飘坠着。

“方才你说他们目标不在你,可有凭证?”顾太后将锦被拉了上去,双手重新揽过暖炉,苏倾雪擦着泪痕,时不时像鹿儿一般,对着段无暇投去关切的潋滟眸光。

“土匪行凶,无非为财。他们潜在勾栏院,亲眼目睹汤哲焚银煮锅,挥斥万金,当真是触目惊心,惊喜万分那。”段无暇硬撑着身子起来,苏倾雪连忙凑上前去,将软枕塞到他身下,两人浅浅相望,倒像是相敬如宾的新婚。

顾太后胸口一滞,连忙俯身细问。

“可是京城首富汤家?”

“别无他家!若母后亲眼目睹当时场景,定然也会唏嘘感叹。在场的宾客,恨不能重生到汤家投胎,那手笔,纵览江山也不为过。

若非顾侯携汤哲离开,土匪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朕的身上。”

顾庭深出门,向来护卫重重,极难下手。段无暇意有所指的拽着苏倾雪的手,脚尖勾起被角,冷冷一笑,恍若琉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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