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寿带着小司来了大狱,这回便直接让典狱长将尹姬三人同时带往审讯室。
这审讯室平日里是狱卒们偷懒赌钱的地方,室内有一张矮桌,一方木塌和几床被子,一般问案审案是不会在此处的。是以这房间里一直烧着木炭,比较干燥,也很暖和,就是有一股大老爷们儿常年不洗澡的味道,熏得贺长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典狱长赶紧让人将被子和赌具清理出去,又拿了烧水的壶和几个喝茶的碗,给滚水烫了三回,才敢拿给贺长寿用。
小司抓了一把艾绒丢进炭炉里,又在水壶里丢了几片干姜和一小块红糖,等尹姬几人进了房间之后,便依着贺长寿的吩咐,给一人倒了一碗。
尹姬等人发现芸娘被带走时,各人都有些心慌,现下看见贺长寿又来问话,也满是疑惑。那姚姬已经解了毒,只是看样子还有些虚弱,脸色惨白,走路也是颇费劲的,被尹姬和于姬扶着立在房中,却还是第一个对着贺长寿说话,“小九呢?小九在何处?”
那姚姬说话时气喘不匀,声音很是低沉沙哑,跟个重病老妪似的,贺长寿听着直起鸡皮疙瘩。旁边的尹姬和于姬看样子已经知晓小九被贺长寿抓来的事了,听了姚姬的问话也不见惊异之色,不知几人是什么时候沟通过。
这边看着贺长寿不答话,姚姬再欲开口,便见尹姬紧紧拉住她的手,将她挡到了身后。那尹姬朝着贺长寿低低一福说道,“公子明鉴,岳大人之死真的与妾身姐妹无关,姚姬妹妹脾气执拗了些,想来也是因为这大狱血腥恐怖,被吓着了,才胡言乱语的。求公子恕罪!”
说着,又轻轻甩了甩袖子,微微侧首与旁边于姬一个对视,又速速回过头来对着贺长寿说道,“妾身的徒儿小九,不知怎的会被公子给抓了。小九她自幼长在艺伎馆里,妾身姐妹待她如至亲,不想她没入贱籍,便给她赎了身,嫁了人。公子,她如今只是个寻常妇人,此事也万万与她没有关系的!”
贺长寿原也是站在审讯室当中,听了两人先开口问话,便不紧不慢地让小司给搬了座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就这么坐下了。因着前次有了刺客从远处暗箭伤人的经历,小司直接站到了窗户跟前,将贺长寿给挡住,正好也把风给挡住了。
贺长寿看向眼前三位女子,当日是直接从花谣祭上给抓来的,如今衣着单薄,想来在大狱里待了几日,也是被冻坏了。随手便指了炭炉边的矮凳让她们坐下,接着说道,“小九死了,被杀的。”
三人大惊,那姚姬更是重重的咳嗽起来,两侧的尹姬和于姬赶紧给她顺气,又转头怔怔地盯着贺长寿,才听贺长寿又说道,“不是我杀的,是芸娘的同伙。”
三人看样子并不知道芸娘与此事的关系,都微微愣了一下,憋着怒火,却并不开口说话。
“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我也很生气。”贺长寿说着,抖了抖衣摆将一条腿翘了起来,然后两手交叠扑在膝盖上,压低了身形对着三人道,“姚姬为何带着染毒的丝帕在身上,又是在与岳大人敬酒的时候?此事你们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不过我也可以当不知道。”贺长寿顿了一顿,盯着尹姬的眼睛,又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们,你们如实告诉我,晓风阁的幕后老板是谁?芸娘何时何地跟什么人有过秘密联络?”
几人因着小九的死讯,满眼悲戚怨怒,连尹姬说起话来也没那么温柔了,“即是秘密联络,妾身怎会知道。”
“我不着急,你们慢慢想。”贺长寿站起身来走到水壶旁边,又亲自给几人倒了那热腾腾的红糖姜茶,声音却是低沉了许多,一字一句地说道,“人是当着我的面杀的,就在我面前,一支毒箭,就地身亡。如今杀的是你们的人,诛的却是我的心。我向来是个记仇的,这仇,你们报不了,得我来。”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想了许久,那于姬倒是想开口,却又被尹姬拦住了。
“芸娘已经送往上京,这辈子是回不来了。晓风阁不日便会被移交教坊司,你们或想留在教坊司做舞乐教授,或想隐姓埋名做个商户农妇,或想下江南再搏个花魁名头,”贺长寿说着便转过身来,将一碗姜茶递到了尹姬手中,“我都可以安排。”
那尹姬埋头思忖片刻,又转向于姬姚姬,几人对视一阵。贺长寿果然是不急,径自退回到座椅上悠闲地坐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不多时,便听到尹姬主动开口说道,“要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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