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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棠根本搞不清是什么账本, 可是嘴里却直觉说道:“先不要呈报给公子,我自会将账目梳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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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里,她便埋首在了桌子前, 开始一笔笔地重新理账。不知怎么的,眠棠就是清楚, 她在将账目做空头的周转,重新制作了一本假账, 而如山的白银顿时化作无数涓涓细流从总账上分拨了出去……

再然后,她则看着一辆辆的马车从面前经过, 虽然看不见箱子里的物件,可她心里也是清除马车上是一箱箱的都是白银和银票……

当眠棠在一阵欲裂的头痛里醒来时,出了觉得梦里忙碌得有些乏累外,还觉得梦境太过荒诞。就算她砸卖了夫家所有的店铺,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银?而且她还如贪官一般作假帐贪墨……莫不是听了那贼子的话,一时错乱,做了乱七八糟的梦境?

可是梦又似乎太过真实,让人有些恍惚地转不出来……

所以她睁开一双眼,一直愣愣看着房梁。

“你醒了, 要不要喝些水?”

一直坐在一旁的崔行舟这时撂下书本问道。

此时夜已经转黑, 桌上烛光如豆,散发着微弱的光。

眠棠有些无力地调转头看着他,一时间恍惚着, 似乎又回到了重病初醒时,看着她的夫君透着无尽的陌生感觉。她试着起身,却使不出气力, 只绵软无力地问:“我是怎么晕倒的?”

崔行舟平静地说:“被你敲晕的贼子醒了,偷袭了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

眠棠看着夫君英俊而文雅的面庞, 心念微动,又觉得自己太过多疑,怎么一时间竟然想问是不是夫君亲手敲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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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自己想想都荒诞,所以她咽下没有说出,只是声音嘶哑地问:“头痛得厉害……那些人……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胆?还直愣愣地管我要银子?”

崔行舟听她这么问,倒是想起了方才审问犯人的暗卫来报。

那些人竟然都是狠角色,十个有九个咬牙不说,不过倒是有一个被烙铁夹棍伺候了一顿后,终于开口说了实情。

据他们说,柳眠棠当初从仰山出走时,自己亲自做了空账,卷走了山寨大笔的钱银。因为账目做得滴水不漏,加之山寨的产业遍布各处,每到年中时才会呈禀一次账目,所以之前压根无人发现。

只是这次接替她拢账的一个叫芸娘的女人发现了错漏,这才命他们下山来找柳眠棠。

待暗卫要细问芸娘为谁,那个公子又是什么来路,而且柳眠棠为何能接触到这大笔的账目时,那个匪徒嘶哑着嗓子道:“我们公子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旁另一个奄奄一息的匪徒竟然突然抬头,从嘴里吐出一支暗藏的毒针,一下子钉死了那个开口招供的,接下来,剩下的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后,竟然纷纷咬舌自尽了。

暗卫们没有料到一群山匪竟然如训练有素的死士一般,如此意志坚定。也是措手不及,一下子没了活口。

崔行舟沉着脸听了暗卫禀报。倒是梳理出了大概。

那个陆文可真是奇葩,竟然有让自己的女人管账的习惯。更为可怕的是,这群山贼竟然拥有巨额的资产,各地还有产业……如此看来,他们的野心不小,怎么会如此乖顺地招安投降?

那个陆文究竟是什么样的来路?

至于柳眠棠做了卷走了大笔的钱银的事情。崔行舟倒是毫不怀疑,依着柳眠棠现在的表现,她的确是有这样的胆色本事。也难怪当初被挑断了手脚筋……

只是现在,柳眠棠压根不记得在匪窝里的事情了,可是那些个贼子并不知,若是让他们逮到了柳眠棠,可以想象她的下场定然是生不如死。

自从陆文招安事定后,崔行舟一直想撤了北街的宅院的。只是一时惫懒了,想着再看看情况再说,没想到竟然引出这般惊天的隐情。

看起来,这北街宅院还撤销不得,更要加紧守卫,继续钓鱼,看看不能不能查明那个子瑜公子,还有匪徒口里的那个芸娘的底细。

更重要的是,他得搞清楚柳眠棠在那仰山里充当的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

不知为什么,眠棠发现自从那次出街遇到了匪徒拦路后,夫君回家的时间骤然变多了。

除了中午时,会出去半日外,一般中午吃了饭后,下午就不出去了,跟她下棋看书,好不悠闲自在!一副惫懒了下棋学业,回归了宅院的样子。

只是有许多时候,他看她的目光炯炯,似乎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虽然夫君在家是好事,可是眠棠总要问问他缘由。

当问起他,崔行舟淡淡道:“我学了那么久,可棋艺并没有比你高明哪里去,还是不学了。”

贤妻眠棠听了这话时是无比震惊的,她没有想到是自己打击了夫君学棋的积极性。可是她也纳闷道:“我以前是不会下棋的,夫君知道我是跟谁学的?”

崔行舟刚刚跟她下完一局,一边收着棋子一边看着她,嘴角微冷,漫不经心道:“我也不知,大约是跟子瑜公子学的吧……”

眠棠想着自己当初看着那个子瑜公子下棋的莫名熟悉感,不由得觉得夫君的话也许是真的。她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趁夫君出远门,就跟不是夫君的男子如此厮混?这到底是得下多少盘棋才能练就出的棋艺啊!

这下子,下棋的雅兴全没了。眠棠亡羊补牢,抓起破箩筐里的衣料子,往崔九的身上比划。

夏日快要到尽头了,待得天气转凉,夫君也该添衫了。外衣自然是要买来的才合身体面。可是内衫总要做娘子的亲手做,穿起来才贴心。

因为大病一场的缘故,她全忘了该如何做妻子。

幸好眠棠平日里,常往北街各家门口的长凳上坐,嗑瓜子纳鞋底时,知道了四季冷暖,婆娘的营生,倒是可以跟着一众婆娘行事给夫君扯布添内衫了。

因为莫如带回了夫君的一箱衣服,眠棠就找出了崔九先前的一件内衫,照样子裁剪了布料子,每日细细密缝,如此辛苦了几日,总算是出了些样子。

崔行舟站起身子,任着眠棠拿着衣料子在他身上来回的比划。

眠棠的个子虽然照比江南女子来得高挑些,可是跟他伟岸的身高相比,就显得小鸟依人了。

跟生意场上的利落干练不一样,在针线活计上,这个柳娘子手笨得很!单是这个衣袖子就改了有三四回了……

他垂着眼,微微低头看着眠棠。她先是微微蹙眉,仔细比量了腰线以后,甚是满意,红唇微启,笑得甚是明悦。

可如此醉人的笑靥落入崔行舟的眼底,却愈加不是滋味了。

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想着:这个女子在那个子瑜公子身边,究竟是一直委屈求全地苟活,还是日久生情,与那个子瑜真生出了夫妻之情呢?

就算她起初是良家妇女,可是被那等儒雅的公子俘虏去做了妻妾,是不是也生出了几分真情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替他管账?

不过想到后来,这女子胆大包天卷了那反贼的银子,崔行舟的心里倒是略微原谅了眠棠。

最起码,她知道迷途知返,不该与那些反贼流寇为伍。

只是那么大把的银子,她怎么敢?他和她做了这么久的假夫妻,倒是能感觉到她的为人,虽然爱财,但绝非贪利忘义之辈。再则说,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贪墨那么一大笔的钱?

而且先前从来没有人寻过她,直到那个子瑜发现了她还活着,才有人寻上门来。

想到那个匪徒说起那个叫“芸娘”的女人,崔行舟冷哼一声。

贼子就是贼子,居然有任枕边人管账的习惯,想来是眠棠失宠,新欢上位,那账本子就转入了新压寨夫人的手里。

也不知是新欢勾结了什么人贪墨了银子,便一股脑地栽赃给了柳眠棠这个下堂弃妇。

类似这般勾心斗角的毒辣妇人,他父王的宅子里乌泱泱皆是。崔行舟从小见惯了她们的肮脏手段,略想想,便推敲出大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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