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醒醒,再不起床叶师姐要来抽你了!”
楚芜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孔,他猛地坐起身胡乱摸索自己的胸口——没有大窟窿!
还好……他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
“你干嘛呢?”李归然看他跟看猴子一样,调笑道,“别是梦见自己失身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楚芜冷冰冰地白了他一眼,懒得多言。
自打三月前相识起,李归然就对他所思所想万分好奇,一早晨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妄图探听他的梦境是如何光怪陆离。
楚芜烦不胜烦,早课结束后没忍住把人拖到崖边树林里揍了一顿,这才得以耳根清净。
今日正好是他醒过来的第九十九天,可他依旧糊涂。
只知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不知自己为何又活过来了,还成为了与之毫无干系的青冥派弟子。
身体仍是他的身体,灵根修为完好无损,连金丹和剑也一并完璧归赵。
如果不是那一截槐树枝,他会当真以为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僻静的密林深处,他找了块平滑的巨石躺下,取出贴身携带的一小段槐枝,对着树影缝隙中露出的太阳细细观察,青翠欲滴的叶片脉络分明,叶肉莹澈透光,其中隐隐有似尘斑的流质游动。
放到鼻尖轻轻一嗅,淡淡清香里夹杂了一丝藏不住的血腥味,这是他亲手从那只槐树精身上砍下来的,绝不会有错。
他在恶风涧屠尽万千魑魅魍魉,本以为逃离了绝境,未曾想又进了另一个魔窟。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满肚疑问,却再难以从这截槐枝看出任何端倪。
管他呢。
楚芜收起槐枝,跳下石头步伐轻捷地迈出林子。
现下好好修行才是重中之重,我毕竟是有大仇要报的人。
……
千年前上圣罗仙功成行满、渡劫飞升之际,天雷在人间劈开了一条可通三界的「引神道」,妖魔鬼怪伺机涌向人界,使凡间灾祸连连、生灵涂炭,修仙就此大行其道。
如今已数百年再无人能寻得引神道,白日飞升也近乎沦为典籍中虚渺的传说,世人崇仙却仍有百川朝海之势。
无数仙门宗派在百年间脱颖壮大,划为东西南北四方。
南以青冥派为首,奉行一心归本,缘渡养德;北陆家族昌盛,擅阴阳术法,由孟家掌管灵台腹地郢都;东近皇城,自古以来由琴修一族护佑人界龙脉;西则乃佛修圣地,主道场落于潋峰之巅昭明寺。
论资历建树,青冥派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派。
掌门登云道人辅玄体道、德高望重,掌三宫九峰,门下弟子数千;每隔十载由其主持的师礼大会乃修界一桩盛事,届时五湖四海的宗派修士争相前往,荟萃一堂,场面热闹非凡,好不气派。
楚芜自幼在东海长大,修行期间也从未踏足过南淮,重活一次能拜入青冥派算得上一件幸事。
只是运气不佳,他所系伐罪峰历来轻世傲物,风气散漫。
不过现下除却有个师兄烦人聒噪又讨打、有个师姐总黑着脸爱教训人之外,暂且没遇上其他麻烦。
时间回到三月前楚芜初入青冥派那天。
伐罪峰的谢峰主长得并不怎么面善,浓眉怒目还蓄着几绺密匝的黑胡须。楚芜才醒来就见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一时手快削了对方半绺胡子,然后被揪着耳朵腾云驾雾拎到了青冥派祭坛上空,一掌给拍下雪香峰后山。
那是处温泉,水清且沸,汤泉面上浮着一层朦胧白雾,景色秀美。
雪香峰的女弟子练完剑常来这里泡澡解乏,倘若有男弟子入内,便会被守在泉边的白虎呵退,硬闯者还会被叼着领子扔到山脚下去。
好在楚芜掉下去的时候师姐们尚在宽衣解带,并未来得及下水,四周尖叫声四起,莺飞燕散。
而他发现落地时身下压的大石头竟然变成了一个大活人!
“你是谁?这是哪儿?”
“哎哟喂……压死我了!祖宗你倒是先起开啊!”
“冒犯了。”楚芜站起来,又问,“你变成石头干什么?”
“人都被你吓跑了,我还能干什么!”李归然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吐掉嘴里啃到的泥,“呸呸!你怎么从天下来啊?”
“一个凶巴巴的老头子把我扔下来的。”楚芜想了想说,“是个什么峰主。”
“啥?”李归然抹干净脸上的泥浆,从头到脚打量着他,眼睛一亮拍着脑门儿道,“是你啊!哈哈哈,你醒啦?”
楚芜一头雾水:“你认识我?”
“你可是我捡回来的!”李归然上前来勾住他的脖子,指着远方飘渺的云峰自豪道,“昨日我去那儿砍柴,老远地就见你倒在河岸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给扛回来。”
我竟然没死?
他还没接话,李归然继续神秘兮兮地说:“你没醒的时候,谢峰主见了你掐指一算就道:这都是天意……”
“小兄弟,你是不是来头不小啊?”
楚芜微微蹙眉,装傻充愣道:“多谢仙长相救,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恩不言谢,这么客气干嘛。”李归然亲昵地揽着他,又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已经不记得家住何方、师承何处,峰主又把你丢给我,那咱们以后就是师兄弟了,叫声师兄就行!”
“……”
李归然拍了一下他的头,催促道:“快叫啊。”
“……师兄。”
“诶——走!带你回去见见咱们伐罪峰的兄弟姐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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