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报家门后,秦筝等着温庭云表明来意,可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良久却无人接话,最后还是秦筝先败下阵来,移开眼道,“我知道你已经猜出来了,既然我也承认了,温兄不妨直说了吧,找我所为何事,或者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秦筝说完这句就有点后悔,他除了讨饭卖艺,还能给别人做点什么?客套也客套得太不自量力了些,希望温庭云明白他在瞎客套,不要当真才好。
温庭云歪头道,“你不问问我的来历就要帮我做点什么?秦兄对人一向如此毫无防备之心的吗?”
秦筝没想到他这个恶名传千里的人亲口承认站在温庭云面前,对面的人还能如此平静,甚至还有点责怪他不多加提防,真是贴心得让人莫名好奇,便道,“恐怕温兄也不方便暴露身份,所以我不问,你想说自然会说的。”
秦筝瞥了一眼放在温庭云身边的刀具,继续道,“不过,七刀门只是江南一个以走镖营生的小门派,我武功虽废,却认得那把刀并非俗物,非是寻常刀客能拿得动的,要么是我孤陋寡闻不知七刀门如今也有能人配得上这样的凶刀,要么就是温兄不是七刀门之人,我可猜对了?”
温庭云听他有理有据的分析,笑道,“我确实不是七刀门的,你还看出了些什么?”
秦筝摸摸下巴,“温兄能借七刀门作幌子,那必然是门主敬重,或者门主畏惧之人,能驱策一派之长,温兄高就之所一定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大门大派吧?”
温庭云摇摇头,“江湖上无人知晓温庭云,我是籍籍无名之辈,秦兄才担得起如雷贯耳四个字呢。”
此话若是别人对着秦筝说,必然是讽刺,可温庭云在茶楼和说书人一番争辩,处处维护自己,此时由他讲出来,秦筝莫名觉得是说的真心话。
发自内心的赞美,他以前是很受用的,现在脸上可绷不住了。
秦筝有些脸热,“此前在拍案惊奇多谢温兄处处维护,可你我并不认识,如今为我说上一句话,一不小心被他人听了去,恐怕会给你带去不小的麻烦,中原武林也许有人还会想把我抓出来,你……”
温庭云打断他,“不是也许,秦兄的项上人头值五千两,若是抓到活的,能拿一万两。为着这悬赏,多少人改行当了赏金义勇,翻山越岭地要把你给找出来呢。”
自己竟然是个行走的万两白银,简直难以想象万两白银整天为饭发愁,吃上顿没下顿,还好之前不知道自己如此值钱,不然也许哪天熬不住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秦筝愕然,抓了抓自己五千两的脑袋,道,“我这么值钱?那温兄可否透露一二,谁向天下群雄发了这样的悬赏?”
温庭云笑容淡了些,道,“少林武当丢了东西 ,都说是你勾结魔教偷了去,武林正派一向是同气连枝的好兄弟,两位老大哥要寻你,这事又是广寒山庄闹出来的,银钱当然是广寒山庄在暗中支持了。”
秦筝心里一凉,悠悠道,“是师父在悬赏我。”
温庭云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此人不配为师。”
秦筝突然抬起头看他,这人果然知道些什么才找上门来的,便道,“我奸杀了师妹,残害了师母,偷盗宝物,罪无可赦,师……卫庄主即便当着众人面将我千刀万剐也是应该的,他没杀我让我苟活至今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他不配,是我不配。温兄是不是对外面传言有所误会,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
秦筝十分平静地宣布自己恶名昭彰人神共愤,温庭云每听他说一句,脸色就差一分,等他说完立马抓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扯过去,抹下袖子细看。
广寒山庄剑道有一路专修童子功法,练此功法者手腕内侧会有类似守宫砂的红痣,可这是广寒不传之谜,非庄主亲传弟子并不知晓。
温庭云不但知道此功,还知道他练了,秦筝心惊不已,暗暗揣测他是不是处子之身这件事难道也成了江湖传闻,那岂不是传着传着就成了不忍耳闻的艳情轶事。
秦筝有一种被人验身的窘迫感,一点一点地妄图扯回自己的手腕,却被温庭云死死的扣着。
秦筝竟然有点害羞,“温兄你怎的对一双讨饭的手这么感兴趣呀,别看了,今天我还没沐浴了,小心弄脏了你。”
秦筝倒不怕他看出什么,当时从后山被丢下来前,他早就拿刀把红痣连皮带肉地剜了。
温庭云看着他手腕处硕大一个结痂的伤疤,神色古怪道,“痣呢?!”
秦筝也不掩藏,“没了。”
也不知是看错了还是怎的,温庭云听见没了以后脸色变幻无常,像是怒极气极但努力克制着,咬着后牙道,“怎么没的?”
秦筝神色自若,“都是男人你说呢?这是守宫痣,没了就是……就是没了嘛。”
温庭云一把扯过他,力道大了些,扯得秦筝一个踉跄差点撞个满怀。
温庭云压着火气,“你自己挖的是不是?”
秦筝低头看脚,“啊?哦……”
温庭云见他这表现,火气登时要压不住了,“秦筝你替人背黑锅,是恨不得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生怕别人怀疑不是你干的?!”
秦筝抬头对视,“我替谁背黑锅了,我没有!”
他调整了姿势,始终还是矮温庭云一节,便也不挣扎了,只是不卑不亢道,“就是我干的,你不用怀疑,你到底是谁啊,大老远跑到这里发疯,我跟你很熟吗,用得着你为我伸张正义吗,何况没有正义可言,我就是声名狼藉的秦筝本人!不管你我以前是不是认识啊,人都是会变的。”
温庭云忍不住笑了一下,人都是会变的,变得如今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了。可是温庭云所认识的秦筝,坦荡潇洒意气风发,凡事都能泰然处之,也无什么可以牵绊他的脚步,只要他觉得对的事一定坚持到底。
究竟什么对的事压得他一定要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从此没有翻身路,即便命丧黄泉也在所不惜呢。
温庭云垂眸看着他,固执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还是只是为了还卫冰清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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