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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爷你都这样了,那赤脚大夫定是没替您好好看诊。”阿元认为先前的郎中要么是医术不精,诊不出真正的病症,要么就是故意来害他们家老爷的。

“无大碍。”榻上之人艰难地开口道,随即又闭目养神。

阿元一听只好连声应下,再轻手轻脚地带了门出去。老爷昨晚就没怎么阖过眼,现下也不好再打扰他休息。

正当阿元在廊下偷摸着抹泪时,侍卫齐铎走近道,“大人如何?”

阿元连忙用袖口去揩眼,一边摇了摇头。

齐铎见状也是默然。前两日他呈上奏报,大人看过之后神色依旧如往常一般淡然。但随后杨阁老独掌内阁,不仅当廷驳了大人的奏折,天家还暂缓了诸项革新政令,现在朝廷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而坊间则不知何时出了一首民谣: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顾指的就是宰辅大人,茕茕白兔暗喻顾首辅如今的处境,就好像弃妇出走,孤苦如兔,而后两句表面上是规劝故人应当念旧,实则以旧故代指老臣,以新衣比喻主张革新的官员。

其中寓意昭然若揭:朝堂之上已经变天,革新一党成了弃子,官家更属意守中的老臣。

他在想,大人是否是因为这些事,所以才会病情加重?而一边的阿元依旧还在那念叨着黑心大夫医术不精,误人子弟,害人性.命……

次日,一早。

阿元想着老爷一般辰时便起身,遂端着煎好的药汤在门外候着。

可是已过了两刻钟,屋内仍旧没有动静。他手中的瓷碗都已经凉透了,为何老爷还未起?甚至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

他又等了片刻,但心中觉得有些忐忑,便轻叩了两声,“老爷,您起了吗?”

房中没有任何回应。他凑过耳朵到门缝处仔细地听,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实在有些古怪,平日里不论上朝、旬假,老爷都起得十分早,从未见如此晚过。

“老爷,我进来服侍您用药。”阿元又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而入。

见到房中景象他不觉大惊,旋即喊了人进来。

近一个时辰后,一位医官随着府内侍卫匆匆赶来。

原是齐铎拿了太傅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前来。

其实像顾首辅这样品阶的臣属及家眷自然可以动用太医来看诊。太医院的大夫们分为两种,一种专门为天家及后宫主子们服务,称之为御医,另一种便是为王公贵族,高官重臣看病的太医。但毕竟是天家官职,所以请脉的流程也十分繁琐,层层批复后,一般怎么地也需两三日才能等到太医上门。

“这位医官看着眼生,院判大人呢?”阿元拉过齐铎,悄悄地问道。

“我快马赶去,告知首辅大人有重疾,请他们即刻派太医来诊治。可是太医院的人都互相推诿。”齐铎也觉得太医院甚是欺人。虽说规矩如此,但若要放到一个月前,就是正四品院使也会巴巴地上杆子过来。

那些人告诉他,院使和院判大人都不在,没有上头命令无法前来。最后他在回来路上,碰巧遇见这位医官看诊归来,才将人请了来。

阿元一听,在旁边叫骂道,“这要叫顾将军知道,非撕了那群小人不可。”

太傅府的耳目一向灵通,他也听到有人在说沈太师和顾首辅相继病倒,但皇上态度天差地别。近日又几乎叫停了所有新政之事,似是天家有意发难。

还有更离谱的说法是,皇上如今倚重沈、杨二人,朝廷已在暗中搜集了不少顾党的罪.证,马上就要借保守一派彻底铲除朝中革新势力。顾首辅不要说在家养病了,日后恐怕连项上人头都要不保。毕竟皇上的手腕,诗案那时候大家都是见过的,现在朝中人人自危,深怕与顾氏有所牵连。

“首辅大人的病乃是寒毒入体,气虚阳.衰所致。这寒症最要养精蓄锐。刚刚这位大人说顾首辅前两日还能下地走动,那大概是顾大人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其实还未痊愈,故而病情反复。”

“下官建议首辅大人还是好生休养,勿再吹着冷风,多加忌口,想必要不了几日便会好转。”那医官仔细地把过脉道。

“如此,有劳大人了。”

“多谢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告知姓名,待首辅大人愈后,吾等必将携重礼去府上酬谢。”二人向医官作揖道。

“救死扶伤乃医者之责。两位大人不必言谢。”

阿元送太医出府,软磨硬泡之下终于问得恩人姓名。原是太医院的曹医士,单名一个安字,景祐十五年才入的太医院,现为正七品医士。

他依照曹太医说的,将巾子用凉水打湿不停地为老爷擦身,终于那吓人的高热降下来了许多。

真是菩.萨.保佑,老爷福大命大。还请菩.萨.再再显灵,让他们府上早日得一位贤惠的主母。这么多年,老爷身边连位知冷知热的娘子都没有,就算病了也都是他们这帮大老粗在照顾。若有夫人在,老爷估计也不会病得那么重。

阿元隔空对菩.萨.真人拜了又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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