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忙深吸几口气,“我不怪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说完他再也忍不住,轻点几步消失在咸腥的海风中。
时情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他又看向先前的方向,一只蝴蝶自袖中飞起迎风而舞。
“阿姐。”
蝴蝶沿着时情看去的方向一路飞舞,在触到一栋茅屋的窗柩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于雾中。屋内的师元良心中蓦然一动,猛然站起来看向窗子的方向,可是外面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
“阿兄,我饿了。”阿烟蹙着眉,一只手搭在阿玉胳膊上。
“你在家里待着,千万不要睡着,我一会就回来。”阿玉说着转向师元良,虽然十分不情愿却还是开了口,“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别让阿烟睡着,别怪我没提醒你。”
等阿玉出了门,茅屋内又只剩师元良与阿烟二人,奇怪的是,阿玉一走,阿烟又打起了呵欠。
“阿烟,这里经常起雾么?”
“嗯,除了正午的两个时辰,基本上……都在……起雾……”
阿烟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头一歪,睡倒在桌上。此时铃铛声又响了起来,丁零当啷由远及近,由小到大,由少到多,最后哗啦啦震颤个不停,那铃声最后汇聚到门前,震得房门“哐哐”作响。
师元良早已将逐日剑取出横亘身前,就在房门快要支撑不住被震开的时候所有铃铛声戛然而止,此时一声闷响,原先睡倒在桌上的阿烟躺在了地上!
“阿烟!”
“你是谁?”
地上的阿烟一骨碌爬起,慌乱间撞到了桌椅,茶壶水杯全部掉落在地摔成几瓣,围在眼间的鲛纱已经被阿烟一把丢弃在地。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阿烟哀嚎着向师元良的方向挣扎,细碎的瓷片将他身上扎伤,鲜血顺着四肢向下淋漓。
他对着师元良不停跪拜着,明明还是同一副面孔,现在却像老了几十岁。
“求你救我出去,只要把我救出去,你让我做什么我也愿意!求求你,他马上要回来了,求求你!”
“好处。”
“好处……”
阿烟顿住,口中喃喃重复师元良的这句话,突然双手在四周地上疯狂摸索,不一会儿,举着被鲜血浸湿的鲛纱到师元良面前。
“月圆之夜戴上它,海上烟云生气的地方是鲛人遗址,那里有他们积攒千年的宝藏。”
“他们?”师元良拿起那根染血的鲛纱,“可你也是鲛人。”
“不,我不是!”阿烟突然疯狂起来,“都是阿玉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是人!我是人啊!看在同为人族的份上,求你救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阿烟说着就要往师元良身上扑,被她用剑炳抵住,鲛纱掷在阿烟的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与我何干!”
她手中猛一用力,阿烟抵不住仰倒在地,碎瓷片扎得他面部扭曲:“阿玉不会放过你的!先前的人他一个也没放过!”
师元良一声冷哼,扭头就走,刚到门前便察觉不对再避却已迟了,只见一阵腥风席卷一道气流从门外直撞而来,脆弱的门板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四分五裂,师元良用手抵剑生生承下这一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呕出了一口鲜血。
门口,阿玉踏着厚重的白雾一步一步向屋内走来,每一步都裹挟着湿润的气流,丁零当啷的铃声又响了起来,阿玉背后的浓雾中若隐若现着先前见到的村民轮廓。
“阿烟不听话,又在外人面前睡着了?”
“不!是她勾引我!我没有!”
阿烟如丧家之犬一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手却不含糊直指师元良。
师元良心中暗骂一句,她实在不想趟这趟混水,还未来得及解释,对面的阿玉已经开口。
“看来客人并没有遵守约定,怎么办呢?”
明明没有悲伤的表情,阿玉却边说边留下了眼泪,只是这泪刚出眼眶便成了粒粒珍珠。
“你是鲛人?”师元良大惊失色,又很快自我否认,“不对,你身上没有……”
“……没有妖力。”阿玉接过师元良的话向阿烟走去,每走一步都有簌簌的珍珠滚落在地。
他到阿烟面前蹲下抬起阿烟的下颌:“因为我的妖力都给了我的爱人,阿烟啊。”
被钳住下颌的阿烟极力控制自己抽搐的幅度,一滩液体从其身体地下流出,将地面变成深色,师元良趁着二人对峙的空隙缓缓向门口移动,刚要踏上门槛,身后阿玉的声音幽幽响起。
“还不替我好好招待客人。”
阿玉话音刚落,门外一阵铃声嘈杂,原先雾中村民们模糊的轮廓全部显现了出来。浓雾中,一根根六尺余长的竹竿上伸张着一张张男女老少各异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鱼的鲛人皮,在鲛人皮与竹竿连接的结点处系着一个个小铃铛,稍微一动铃铛便丁零当啷地响起来。
阿烟听到铃铛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放声尖叫起来,而挂着鲛人皮的竹竿也将小小的茅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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