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了一下染着鲜红丹蔻的指甲,萧鎏霜神情冷淡,作为她仅剩的血脉亲人的叶栖渔,似乎也并不被她放在心上。
碧螺捧着瓶中插有几枝含苞待放的腊梅的白瓷瓶进门:“主子,这院中腊梅开得很是不错,我便摘了几枝,恰好这屋子许久未曾有人住了,用花香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萧鎏霜点点头:“你向来周到。”
碧螺便将瓷瓶放在窗边,萧鎏霜顺着她的方向,望见窗外皑皑白雪。
房中燃着银丝炭,这炭价比金银,正是因为燃烧起来几乎没有烟气。因着足够的炭火,冬日仿佛在房门口止步,屋内暖意弥漫,这是叶栖渔过的第一个不受冻的冬天。
“快要深冬了。”萧鎏霜喃喃道。
碧螺矮身为她奉上一盏刚沏好的热茶,随后恭敬道:“主子是如何打算的?”
“也不必太着急。”萧鎏霜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开春的时候同陆家的人一起上京,以陆氏的名义,更名正言顺。”
叶栖渔听着主仆二人对话,明明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偏偏组合在一起,她就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放下茶盏,萧鎏霜想,陆俨那只老狐狸,差不多也该跟自己摊牌了。
叶家已经是一艘沉船,怎么还会有人忠心不二,誓死追随?
就不知道这老狐狸,肯出怎样的价码来斩断昔日与叶家的联系。
陆氏后宅,陆景昭恭敬地向上首面容温柔的妇人行礼:“儿见过妾母。”
这身着月白色直裾的,正是陆景昭的生母,陆俨的第三个妾氏——常氏。
“快起来。”常氏连忙道。
陆景昭向来孝顺,每日向嫡母问安之后,也不忘来看看生母。
毕竟是亲生母子,也没有太多礼数,陆景昭行了礼,便起身在常氏身旁坐席坐下。
常氏看起来不过三十许,屋中燃着炭火,她的气色看起来十分好。
因着陆景昭在外掌管着一部分家族产业,比起那些未有依靠的侧室,府中上下对她的态度算得上恭敬,也从不会短缺了她什么用度,在这般情况下,她的日子当然好过。
常氏看着陆景昭,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陆景昭有些奇怪:“妾母可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儿子,但凡儿子能办到,绝不会叫您失望。”
但得了陆景昭这句话,常氏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微微垂下头:“景昭…你素来是个有本事的,因着你受你父亲青眼,在外打理家业,这府中上下才肯高看我一眼。”
“你这样聪明,偏偏没有托生在主母怀里,做了我的儿子,便是千般万般的才智,也不能同嫡出的郎君一样跟随先生学习,只能早早开始打理庶务…”常氏说着,拿帕子掩住了眼。
陆景昭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却只能安慰道:“妾母何出此言,能做您的儿子,是我的福气啊!”
常氏摇摇头:“如今你弟弟也年纪渐大,他同你一样聪明,可就因为他是我所生,嫡出的郎君在他这个年纪去了林氏家学读书,他却…”
陆景昭抿了抿唇,这不是他能解决的事。林氏百年传家,不是如今的陆氏能比得上的。若非陆家主母与林氏有救,陆氏的郎君也没有机会去林氏家学求学。
常氏抓着陆景昭的袖子:“景昭,阿母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啊…想想你弟弟…若有机会,帮帮你弟弟…”
被生母这样祈求,陆景昭如何能说一个不字?他连忙点头,心中却很是沉重,他如何帮得了?
离开常氏的院子,甫一出门,陆景昭就被家仆拦住,言道陆俨要见他。
父亲要见他?陆景昭心里觉得不对,他脑海里迅速划过一个念头,却没被他抓住。
家仆领着陆景昭到了书房,陆俨负手站在书架前,背对着门,叫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儿见过父亲!”陆景昭不敢怠慢,请安道。
陆俨这才回过身,他神情肃穆,抬手挥了挥,书房中的家仆便悄悄退了出去,还将门紧紧合上,房中顿时只剩下父子二人。
“你上前来吧。”陆俨坐在桌案旁,淡声道。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墙角香炉有缕缕青烟飘浮而上,半开的轩窗能看到窗外缓缓飘落的细雪。
“你可知道,前日来的女子,是何来历。”陆俨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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