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谢元桢神色莫辨,语调间没什么波澜,但总是有些不对劲。
韩子朝在谢元桢手下几年,惯会看他的脸色,觉察到气氛,话到一半吞了回去。
谢婉自幼受兄长照顾,她吃了亏,谢元桢应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果不其然,韩子朝被他面沉似土地盯了半晌,浑身似卸了力般。
谢婉这段时间不常出门,他亦没多问。照理而言,他母亲邀她一同回去,她并无理由拒绝。
既没有风声传到这儿,这事应当还未有几个人知道。
“可打听到是谁?”他倒是格外的冷静。
韩子朝有些讶异,原本的情绪也莫名被压了下来:“婉儿还不肯说。”
“她不肯说,又去你寻你……”他讳莫如深,指尖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她自幼就聪明,果然早早就有了对策。韩子朝满身才学,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乐意就好,旁人也管不了那么多。谢元桢思忖着,倒没那么担心了。
眼下,还得先把那人揪出来。谢家被谢元极抹了黑,再经不起折腾。
她利用韩子朝来透露此事,无非就是指望他出面。作为兄长,能替她做的,自是要替她达成。
“我本就心仪于她,求娶是心甘情愿的。”韩子朝起身,朝谢元桢一揖,“还请大人帮忙说说情,早早给我们订下吧。这件事暂且先对外人保密,等过了这阵子,再商议婚期。”
谢元桢隐约有些发笑:“你来我府上几回,又与她见过几面?这么急着娶她,令尊那头知会过了么?可别我这里替你铺平了道,你那头反悔了。”
他所提及的皆是无法避讳的问题,韩子朝怔了怔,面上踌躇“父亲那头还未知会……”
谢元桢不语,意思很是明显。
谢婉眼光独到,韩子朝的父曾任太子太傅,韩家在京中说不上显赫,但配他她是绰绰有余的。
谢婉的身世是个软肋,遇上个不在乎的人家就罢了,倘若韩家人心里过不去……那就麻烦了。到底不是谢家正经八百的子孙,回头叫人诟病,日子怕是不好过。
他思量再三,不得已回绝道:“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子朝还是先回去同令尊商议一番再来吧。”
“婉儿才学出众,家父家母皆有所耳闻。此事没外人知道,我替她瞒着,应当不成问题。”韩子朝信誓旦旦,而后又补充道,“大人有所不知,婉儿常去诗会,我休沐时便去寻她,一来二去,情谊就深了。这些没同旁人说,我求娶她也不是一时兴起,请大人相信我。”
谢元桢嗯了声,起身缓步到他跟前,一脸坦然:“你饶是能安排得妥妥当当,我这头没什么异议。”
是日之后,谢元桢再未问及此事,一转眼,谢元极午门问斩,谢恒悲痛欲绝,一气之下晕厥过去,足足昏迷了两日。
谢元桢不得已,带着安然搬回去小住些时日。
谢家老宅比不得谢府气派,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不过青瓦白墙,直棂门窗,高翘的屋檐上挂着惊鸟铃,依然处处透着精致。
卢氏等了多时,见他们进来了,忙起身相迎,握着儿子的手道:“知道你不想回来……回头同你父亲随意说两句就是,他病着,可千万别再叫他动怒。”
谢元桢不表态,倒是谢婉先开了口:“母亲多虑了,父亲身子不好,我和哥哥应当回来尽孝。”她走到卢氏跟前,伸手挽住卢氏的胳膊,体贴道:“母亲辛苦。父亲可醒过了?”
卢氏黯然:“醒是醒过了,就是精神不足,也没什么胃口。”
“大夫怎么说?”
“说并无大碍,就是不知可不可靠。开了副方子,先吃段时间看看。”
谢婉点点头,接着开解她:“父亲忧思过重,还得修养些时日。”
谢婉与卢氏一来一往地交谈着,如往常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谢元桢没插话,静静观察了片刻。
谢婉这两日没什么动静,他亦不多问。先头派了一帮人暗地打探过实情,这会儿子已经有了些许消息。
半个月前,白鹤书院有场诗会。前来观摩的除了书香门第的小姐、公子,还有些许皇亲贵胄,谢婉也在其中。她曾离开过一阵子,随后回到席上喝了盏茶便走了。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谢元桢知道,她骨子里是个有谋划的。不出声,也是为了把这件事掩过去。
这大抵是旁人设的局,不排除是蓄谋已久。追查到此,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他暂且不动声色,等着谢婉来找他。
说着一行人便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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