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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如冰见我不再纠结,自然没有多说,转而着手煮粥烹茶并嘱咐我乖乖坐在一旁。

我点头应下乖乖坐在灶旁的小凳上,抱着小手炉,撑着头看她忙碌。这般乖巧倒是出乎了北城如冰的意料,她本想说什么,然话到嘴边转了几转,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然后加快手中速度——生怕时间长了我便没了耐性似得——一时间厨房中只剩下砂锅中粥汤沸腾的咕噜声与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间组成一首异样乐章。

我不知在刚才这片刻间对方究竟想了些什么,又为什么欲言而止。只是看她粥汤茶点忙得不亦乐乎,不由好奇这丰盛吃食究竟是为谁准备。

刚才出来时无意间听到北城濡沫与司徒老板有事相商的心声,且时间不短,所以我心中第一想到的自然是他。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我们三人都是刚用午膳才来,就算如冰表姐心疼濡沫表哥在席上未吃饱,之前做出来的点心也足够垫饥,何必舍简求繁地这般操持

而后我又天马行空地想了四五种猜测,又被自己一一推翻。这般寻回反复倒叫我好奇心愈发膨胀,好似猫挠般发痒难耐。于是在其驱使下,我悄悄放开自己的能力,想听听北城如冰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然而在做完这个决定之后我就后悔了,并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恨不得时光能回流到自己现在这一刻,这样就能及时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然后就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而尴尬了……

“哥哥这个大恶霸!”

在北城如冰心中第十次抱怨北城濡沫时,我终于一个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笑声很低,我又在第一时间捂住了嘴,奈何厨房本就不吵,这声轻笑在此时就更显突兀。北城如冰自然注意到,她放下手中活计抬头看我。

就在我以为被她发现,惊得差点跳起来时,北城如冰只是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我,似乎在询问我她脸上是否还有东西。只是此时我正做贼心虚,哪儿还敢看她,只得边讷讷摇头,边低头盯着怀中手炉,生怕晚一刻就被对方看出破绽。

北城如冰不知内情,还以为我生性内向,故而也就笑笑不做他想。小半个时辰后,我看她把做好的吃食放入食屉,又将厨房收拾干净。这才领着我去了那两人所在的厢房,低着头把食屉一股脑儿塞到司徒老板手中。两人间的对话不长,甚至仅仅只是寒暄几句,北城如冰已是俏脸泛红,最后更是脚步凌乱地拉着我一路小跑的院子另一边的厢房里,一把将门关上——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滋味。

落荒而逃的如冰表姐自然没发现,在接到食屉时司徒老板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与惊喜。虽然面色如常,但微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眼中的缱绻情意更是掩都掩不住,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这样的眼神我实在看到的太多太多——父母那里,小姑姑与小姑父,天涯伯伯对归燕,甚至见霜看翠鹭的神情中,都带着这种浓浓的情感。只是不是为何,司徒老板眼中的情感只表现出一瞬,随即就像是被什么掩去般再无波澜,黝黑的眼瞳中除了落寂便只剩下一种我看不透的空洞。我不知道那种情感究竟是什么,原想开口对北城如冰说,但一想到厨房里发生的事,我又忽然没了勇气,只得恹恹地将话头压下去,转身要去帮北城如冰点燃暖炉。

许是我太过年幼,北城如冰怕我会弄伤自己,就挥手让我坐在一边,而后自己熟门熟路地暖炉烧炭,待整间屋子都暖和了,这才拍拍手上的炭灰,同我一起坐在炕上下棋。

我俩都属于棋艺不精的人,下了一局后就没了兴致,索性放下棋子,痛痛快快地谈天说地。所谈最多的自然便是自己的故乡,我年纪小,到过的地方实在有限,没一会儿便说完了。

反观北城如冰,她本就是个极有口才的人,再加上从小跟在哥哥身边,所见所闻远比我这个安于后宅的小公子要多得多,因此没多久我就被她口中的那些景致所吸引。落日、沙漠、戈壁,甚至是那传说中的依米花,在她的娓娓道来中,仿佛不再是简单的只言片语,而是变成一幅幅精美画卷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叹为观止又心驰神往,心中不由生出一股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漠北看看的念头。

我俩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倒也不亦乐乎忘了时辰,等北城濡沫来找我们时,我这才发现外面天色早已黑透,竟已快到酉时。想到出来时小姑姑叮嘱晚上会有家宴,我不由一声惊呼,拉着北城兄妹急急告辞司徒老板,匆匆赶回邵府。

远远的我就看见邵府门前的红灯笼下有个人在回转着圈踱步,在走进一看,正是秦妈妈。看她神情焦虑,看来定是家宴已开,我们定然迟到了。一想到等下会被祖母斥责,我不由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转身往回跑。

不过终究没跑成,因为秦妈妈已经看到我们,大步走过来微一行礼后将我们迎进门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路进去都没有开宴的喧哗热闹,反倒比平日还要冷清几分。不仅是值班的门房少了,就连端菜的丫鬟也几不可见,这般怪异秦妈妈却仿若未见,径直领着我们径直穿过前院,去了中院小花厅。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本说好的家宴并未如期举行。

我正困惑地准备开口询问,忽感北城如冰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心中示意我现在不要开口。我见她与北城濡沫面色如常,似已心知肚明,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咽下疑惑,闭口不言。不多时,秦妈妈端上面食小菜,并主动开口解释说家宴因故取消,大厨房熄火,主人们的晚膳便是自顾自解决的。小姑姑怕我们晚归没吃食,就叫雅院的小厨房开着火,好等我们回来,有热乎的吃食。至于家宴因何故取消,她却闭口不谈,显然不想让我们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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