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她回家了。
在此之前,姨妈经常打电话催促她回家,说闺女长大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在农村,姑娘十八岁就定亲结婚的已经很多,二十岁出头更不足为奇。
回来没几天,家里亲戚就开始张罗妞妞相亲,但是妞妞一个也看不上,或者就干脆不去见,说要陪姨妈过一辈子。姨妈就骂她说:“姑娘长大了,不出嫁怎么能行?”但妞妞不允,姨妈也没办法。
相亲没有着落,在家里闲着也无事,刚好她小姨有个朋友在县城商场上班,就介绍妞妞到商场当服务员。
那年冬天,我忙着考研,又进入了高三时的学习状态。研究生考试结束后,我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开始考虑着回家过个好年。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北方的雪就开始变得变幻莫测。有的年份,一场雪都不下,有的年份又是从十一月开始就大雪纷纷。那一年,雪下得很大。当我走在回家得路上,沿途大雪覆盖,漫山遍野一片雪白。马路上的雪也未融化,很多地方都累积成了光滑明亮的冰面。路边村庄的屋檐上也还是积着厚厚的雪,在日光下刚融化的雪水,又凝固成一条条冰凌,挂在房檐下。原本单调灰暗的冬日光景,在白雪的映衬下,终于还是呈现了一点活力。
回家的心,在浓厚的冬日氛围中,更显得急迫。
到家后,妈妈妈告诉我说:“妞妞回来了,在县城商场卖衣服。”听到这个消息,我彻夜难眠。我强烈地想要见到妞妞。
第二天一早,我跟妈妈说去县城买衣服,就匆匆出了门。我家养鸡场所在的镇上有到县城的小公交,人多的时候,大家互相挤挤,坐个小板凳,也很热闹有趣。
车子很快到了县城,下车后,我径直朝妞妞工作的商场走去。一路上,心里忐忑不安,从前的画面总是浮现在眼前。
我们县城不大,沿着汽车站往西走,到了红绿灯,再右转几十米,就是新开的一个大型购物中心,妞妞就在里面上班。
旧历的新年,是老百姓最期盼的节日。街市上,商场里,车站,饭店,到处人山人海,大家都来置办年货,非常热闹。商家也抓住这一年最赚钱的时机,疯狂地打广告,搞促销。
妞妞工作的商场门前,也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车辆,生意火爆。商场的一楼是个大超市,二楼卖女装,三楼卖男装。我直接上楼,到商场二楼的女装区。楼梯的转弯处有一面大镜子,我驻足了片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还很年轻,倒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沧桑感。
我不禁自问:我变了吗?我还是原来的我吗?妞妞变了吗?忘了我吗?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憧憬着见面时的情景,甚至想象着我们会像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人公一样相拥而泣,说什么‘这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我很想你的’的话语。我激动又彷徨,内心戏足足的,迈着沉重的脚步上到二楼,先伸出头探望,生怕刚上楼就撞见。
还好,其实二楼也是人流如织,你来我往,视线也不好,这让我紧张的心情有了一丝平复。我踱着脚步,沿着走道往前走,左瞅瞅,右看看,像做贼一样。走道两边都是女装店,各式时髦的,新潮的服装,应有尽有。
我来回搜索着妞妞的身影,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双目相对,迎面拥抱的幻想画面。可是我一直走到走道尽头,也没有看到妞妞,有转身走向另一边的走廊上。正当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我预想的一样,即使多年未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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